陈大夫面露难色,叹了口气道:
“可是明明已将剧毒死死压制住了,卫公子却还是这般昏睡不醒!想是体内馀毒无法清除,老夫担心,时间若是一拖久,此毒会给他留下病根。”
“那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尽快祛除这馀毒?”
陈大夫捋着白须,眉头拧成了疙瘩:
“老夫现在也只能断定这毒物是由几种罕见的毒花毒草绞汁淬炼而成,具体是哪几味、分量如何,还需花些时日仔细查验推敲!当前老夫不敢冒进开方啊!只能先配几剂稳妥的清化解毒汤药给公子稳住局面。”
这确实是眼下最稳妥也最无奈的法子,叶晚棠只得催促道:
“那就有劳陈大夫了,青青!陪陈大夫去抓药!”
房门被轻轻带上,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苏翎与叶晚棠。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侧过头,脱口而出的话语竟也奇妙重叠:
“我守着他,你去休息吧。”
见对方都没有退意,也只好一起坐在床前,看护着昏迷的卫凌风。
机会难得,苏翎尤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叶掌座,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他真的是第一次来离阳城吗?先前可曾来过?”
叶晚棠摇头回答的干脆:
“没有,凌风从小就在青州长大习武,直到前些天,才第一次来离阳城。苏姑娘问这个干什么?”
苏翎轻叹了口气摇头:
“没事,只是看他对离阳城很熟悉就有些好奇。”
“很正常,毕竟这边的风土人情那边也总有人讲述,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时常会与他书信诉说这边的情况。”
话语至此,苏翎眉头紧锁也没有再说什么。
听着苏翎询问这些私事,又想起凌风为了救这姑娘,连命都不顾,此刻还昏睡不醒,叶晚棠也有些忍不住,回头盯住苏翎问道:
“苏姑娘,这会儿也没旁人,权当我多嘴问一句:你对凌风,有没有那个意思?”
苏翎被她这直愣愣的问题问得一怔:
“什么那个意思?”
“当然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个意思。”
听闻此言,苏翎脸颊都有些烫,那双好看的星眸瞬间茫然无措睁大了些。
以她如今的身份和背负的重担,那些儿女情长的念头,是想也不敢想的,更怕连累了旁人。
而且看叶晚棠似乎对她这个弟弟感情不太单纯,所以苏翎定了定神,连忙摇头解释道:
“叶掌座千万别误会!我和他,就是普通的同僚关系,私下里算是好朋友罢了。”
听到苏翎明明白白地否认了对卫凌风的情意,叶晚棠心里先是莫名地一松,可随即一股无名火跟着冒起。
我们凌风哪点配不上你?相貌、身份、人品,哪样不是一等一的?你居然还拒绝上了!
他对你多上心啊,又是安排住处,又是带你办案,就连中毒倒下前,都是把你送回来。
结果到你嘴里,就轻飘飘一句“同事朋友而已”?!
想到这儿,叶晚棠护犊子的心思占了上风,忍不住就替自家弟弟感到不值,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愤懑:
“这么看来,凌风的一片真心,真是白白错付了!苏姑娘竟是半点不动心。”
“啊?!”苏翎被她这直白的指责弄得有些慌乱,心说你到底是希望我有意思还是希望我没有啊!
“叶掌座,我不是这个意思!要说配不上,也该是我配不上他才对!”她话锋一转,眉头微蹙,带着点被冒犯的尖锐反问道:
“话说回来,叶掌座作为长辈,这样追根究底地打探晚辈的私事,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我记得您是凌风的姑姑吧?”
“哼!”叶晚棠冷哼一声,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带上了几分被戳中什么的羞恼,眼神也锐利起来,“我们之间关系复杂得很,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两人话音一落,空气里跟着弥漫起一股无声的硝烟味。
叶晚棠横看竖看,都觉得眼前这苏翎是个手段高明、吊着自家弟弟付出真心又不肯确认关系的“绿茶”。
而苏翎呢,也毫不退让地回视着叶晚棠,只觉得卫凌风这位“姑姑”根本不象个正经长辈,仗着那点辈份插手晚辈情事,分明就是为老不尊!
就在二人再度陷入沉默之际,妖翎的声音再度在苏翎脑中响起:
“看来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哦。”
苏翎起身走到一旁,星眸微黯,长睫轻颤:
“恩,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既不认识我家,年纪也不过才二十岁,之前还从没来过离阳城只是只是我心底总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是我搞错了,希望他是,希望他还活着!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空梦场梦罢了。”
妖翎似乎不在乎这些,催促道:
“那就赶紧走啊!你还有血海深仇等着去报!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再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你的身份了!再不走迟早查到你头上!”
然而苏翎却回头望向卫凌风,语气坚定道:
“我准备救他!即便他不是那人也一样要救!你残存的功力能够还能化解毒物对吧?”
妖翎闻言骂道:
“卧槽你疯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当初送给你的一成功体如今所剩不多了!若是浪费来救他,剩下的仇你可报不了!而且别忘了这小子都快查出你是凶手了!你图什么?”
苏翎想起那天晚上救下自己的那人,不禁嘴角轻扬:
“既然要救人,就别想那么多!”
心念至此,苏翎起身将马尾绑紧上前道:
“好啦叶掌座,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啦,麻烦帮我护法,我试着给他解毒!”
“你?!”
要不是提前派了人接应,被卫凌风一拳打断两根肋骨的下毒老头子,半路就得被天刑司的追上。
此刻终于是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搀扶着逃回了刑部侍郎府邸。
在府中等侯消息的,正是此次袭杀的幕后主使——刑部侍郎高秉忠,此次行动可谓是一石三鸟。
他也猜到了凶手会盯着那些材料,所以索性设下圈套:明面上派人假扮运送材料,若能将真凶引出,就地格杀自然是上上之选!
若未能引出真凶,退而求其次,趁乱干掉几个天刑司的影卫,这潭水也足够浑了。你天刑司自己也死了人,就推翻了之前刑部冤案的说法。
最后,有人送假情报袭杀天刑司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本来要送材料的人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小命!也许能迫使其知难而退!
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一个也没杀掉,又是那个叫卫凌风的!
用毒的老头子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吃了几颗丹药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真他娘的晦气!差一点点儿,就能把那几人都干掉了!还搭上老夫两名弟子!没想到那小子如此离谱!不过他们两个中了老夫的毒针!不死也得废!”
此人来头不小,名叫马保五,乃是出身自五毒教的六品凝元境的高手。一手毒针和断魂散的功夫,不知夺去了多少性命,江湖人称“五毒妖叟”。
后来杨昭使计,诓骗其高价前往离阳城行凶,原打算借此机会将其擒获。谁知当时刑部得到风声,竟抢先一步,将马保五捉拿归案。按律当斩,孰料竟被暗中调了包,从此沦为豢养的死甲!
听着马保五的讲述,高秉忠瞳孔微缩:
“又是那个卫凌风?这小子的功夫竟这般强横?”
“那不是强不强的问题!那他娘的就简直不是人啊!竟然逆运经脉重伤老夫,明明感觉不出比我高的品境!还有跟着他的那个小妮子也不简单!暗地里出手的飞针,疾如鬼魅,狠辣刁钻!”
“你且安心养伤,这事容我”高秉忠话说一半,猛地顿住,“慢着!你刚才说,卫凌风身边那个女影卫会使飞针?”
“不错!而且手法绝不逊于老夫!不过针上并没有涂毒,应该是练打穴功夫的!”
高秉忠捻着胡须,若有所思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的高秉忠,猛地起身对身边下属命令道:
“立刻将在离阳城内的死甲都召来!这女人的身份正好可以诬陷为凶手同党,到时就说凶手内讧火并,嘿嘿,天刑司的凶手同党。
反正查证不清,天刑司刑部都有死伤又都有嫌疑,陛下只会各打五十大板。如此一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就不会波及到殿下了。
那个卫凌风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实力,留在天刑司也是祸害,既然你说都已经中了毒性命垂危,可以的话正好一并处理!
趁杨昭夜还在宫里没回过神,天刑司的人也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二次下手。机不可失,斩草除根!”
一旁属下询问道:
“大人,属下听说那个卫凌风是杨昭夜的男宠,昨天您也看见他被叫上车伺奉杨昭夜了,马车摇晃的厉害把他一并杀死真的没问题吗?”
高秉忠摆了摆手笃定道:
“他们是死于江湖仇杀凶手火并,和我刑部有什么关系?再说杨昭夜在朝廷向来以“沉稳冷傲顾全大局”为名,就是真的有所怀疑,本官就不信她还能为个男宠发疯?”
“大人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