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夜、卫凌风与柳淑妃同时停住动作,目光齐齐转向楼梯口。
待看清来人,竟是二皇子杨昭恒,一身朴素文雅长衫,缓步拾阶而上。
柳清韫和杨昭夜稍稍松了口气,卫凌风则迅速起身垂手侍立。
杨昭夜率先打破寂静招呼道:
“二哥?你怎么上来了?”
杨昭恒上前一步,躬敬地向柳淑妃行礼:“给淑妃娘娘请安!”这才转向杨昭夜咳嗽几声解释道:“来楼下寻几本医书古方,听说娘娘在就来请个安。”
柳清韫不动声色坐好,仪态端庄如昔,眯眼优雅一笑:
“昭恒太多礼了。”
俨然已经没有了刚刚那渴望红杏出墙,寂寞难耐的深宫贵妃模样。
杨昭恒目光扫过满桌散乱的卷轴,最终落在卫凌风身上,微微蹙眉:
“倒是你们,怎么聚在这儿?”
杨昭夜起身解释道:
“带手下查办一案,来调阅些资料,这是我手下旗主卫凌风。”
卫凌风也跟着躬身行礼:
“参见殿下!”
注意到这位二皇子居然还是异瞳,出于礼貌卫凌风倒是没有盯着看。
“免礼免礼!”杨昭恒听闻却来了兴致:“可是近些天的杀人案?听说你们天刑司和刑部闹的矛盾很大,大哥那边还想让刑部参你一本呢,到底情况如何?”
柳清韫心说昭恒这孩子是不错,就是现在在这儿比夜儿还碍事,正好俩人打包带走,于是笑道:
“夜儿,既是你二哥关心案情,你便好生下去同他说个明白,本宫对那些可没兴趣。”她嗓音依旧温婉,只是话尾似乎带着些许催促。
杨昭夜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娘吗?
心说您感兴趣的自然是卫凌风啦!让自己带着二哥下楼,不过是让你们能够独处一下吧?
考虑到娘亲确实思念的辛苦,杨昭夜也只好给个机会,只临下楼梯前侧身对卫凌风低喝:
“卫凌风,给本督仔细抄好所需卷宗,错一字唯你是问!”
“卑职遵命!”
岂料杨昭夜和杨昭恒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楼梯拐角。
几乎是同一瞬间,温婉端庄的淑妃娘娘柳清韫,便再也按捺不住心头那汹涌的情愫,骤然卸下端庄架子,水绿宫裳翻飞如蝶,带着一阵香风,径直扑入卫凌风怀中!
毫无防备的卫凌风瞬间被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觉温香软玉撞入怀中,正面吃下了这一记双桃冲击,才接住了怀中媚态横生的淑妃娘娘。
卫凌风心脏怦怦直跳,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
“娘娘请自重啊,这样不好吧!”
柳清韫却恍若未闻,那双含情脉脉的秋水剪瞳紧盯着他,接着竟大胆地捉住他略显僵硬的手,不容分说地按在了自己的纤腰上。
她红唇微启,吐气如兰,带着一丝幽怨与渴望:
“深宫寂寂如长夜,本宫只是想请卫大人多陪陪我而已,这又怎么了?”
说来也怪,兴许是因为悲惨的过往心绪,柳清韫扮起这“红杏出墙、渴求慰借”的深宫宠妃角色,竟是如此浑然天成。
既无半分刻意卖弄的做作,更未显露出令人轻贱的廉耻尽失之感,反而将被压抑多年的炽热情愫,化作一种足以点燃理智的魅惑风情,丝丝缕缕缠绕在卫凌风周身。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已软软地一头扎进卫凌风坚实的怀中,下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像只极度依赖主人的猫儿,轻轻地蹭着他胸口的衣襟。
卫凌风心说这姿势,这动作,甚至自己此刻的心情,都和在天刑司第一次被杨昭夜紧紧相拥时完全一样。
卫凌风紧张地偷眼瞥向窗外——只见杨昭夜正蹙着眉头与二皇子杨昭恒在楼下廊下低声交谈,气氛严肃,显然在商议公事。
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远远垂手侍立在台阶下方,不敢抬头。
若是此刻这副景象被人撞见,那位平日里温婉娴淑、举止有度的柳淑妃,此刻竟象个沉溺情愫无法自拔的少女般,毫无矜持地紧紧拥着自己撒娇求怜众人惊骇得眼珠落地的程度,怕是不亚于看到冷面阎罗杨昭夜让自己打她屁股吧?
不过柳清韫仍只是用力圈着卫凌风的腰身,贪婪呼吸着衣襟间熟悉的气息,像只偷尝鱼腥又怕被发现的猫儿,终究不敢再逾矩,毕竟先生的记忆是要恢复的。
但心心念念的先生就在眼前,当年刻在心间的遗撼又翻涌而上,柳清韫哪里忍得住?
她索性横下心来,玉足轻轻踮起,红唇颤巍巍地粘贴卫凌风的嘴唇,一个生涩笨拙的吻印了上去。
卫凌风顿时瞪大双眸,心底惊呼你怎么也这样啊!
这动作、这慌乱劲儿,和当年小杨昭夜强吻自己如出一辙啊!
虽然是杨昭夜的母妃,但却同样是初吻,才碰了下唇,便慌乱退开,雪齿紧咬樱唇,羞赦低头不敢对视。
纵然给自己定的人设是想红杏出墙的深宫贵妃,但是这行为属实是没有恋爱经验的痴心小姑娘。
柳清韫脸颊红晕漫卷,声音压得极低:
“卫卫大人,我们的事别让夜儿知道。”
卫凌风心说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耳熟啊!
合著你们都互相瞒着,就我当渣男呗?
柳清韫含情脉脉抬眸,声若蚊蚋追问:
“卫大人以后可以常来吗?”
您说的常来,是常来藏书阁看书,还是常来和皇帝的女人幽会?
“呃,卑职无召难入宫禁,进出需督主带腰牌引路。”
“没事!本宫来想办法!只要xian卫大人愿意来陪陪我!”
为了缓解这尴尬氛围,卫凌风只好生硬的转移话题道:
“卑职遵命,呃,娘娘脸上的疤痕?卑职也许有方法可以医治。”
说出此话的同时,他眼角馀光紧锁柳清韫的神情,这话本就算是委婉测试清韫是否真的还记得自己。
原本柳清韫觉得今天自己表现还不错,虽然艰难,但好歹依靠着“红杏出墙人设”成功装作不识先生。
可当听到应该失忆了的先生看到自己脸上的疤,再度主动提出帮忙医治,柳淑妃只觉得心脏象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一股汹涌的酸涩直冲鼻腔和眼框,她鼻翼翕动,眼底瞬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若不是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咬牙忍住,感觉自己能直接扎在他怀里喊着先生哭出声来。
夜儿说的没错,真的太难忍了!
蹬蹬蹬!
那始终悬着心,终于打发了二哥的杨昭夜快步跑上楼来了。
听到脚步声,紧紧相拥的柳清韫这才不舍的松开手退后。
杨昭夜站在楼梯口,不着痕迹地轻咳一声::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出不查明,我们就得去办案了,母妃,儿臣等先告退回天刑司了。”
“啊?”柳清韫脸上瞬间浮现毫不掩饰的失落,“走这么早?中午中午一道用膳吗?”
她话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挽留,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飘向卫凌风。
杨昭夜也明白娘亲的心思,但今天有事只好回绝道:
“就不了,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改日儿臣再专程进宫请安,陪母妃用膳。”
柳清韫心中哀叹:你陪不陪倒不打紧,关键得带着先生一道来呀!
眼看二人真要转身离去,柳清韫心下一急,脱口唤道:“等等!”
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枚平安符,递给了杨昭夜:
“夜儿,出外办事注意安全。”
说着转身又掏出一枚,塞进卫凌风微凉的掌心,指尖似是无意般轻轻划过他的手背,眼帘低垂,声线也莫名柔婉了几分:
“顺便给卫大人一份,在外注意安全!”
杨昭夜目光锐利,一眼扫过自己掌心那张朴素的黄纸符,再瞥见卫凌风手中那枚牛皮手工缝制的精美平安符。
送走了心头最牵挂的两人,柳清韫只觉得天朗气清,方才那点患得患失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她步履轻盈得如同踏着云絮,裙裾翻飞如蝶,几乎是飘下了藏书阁那雕花木楼梯。
楼下的宫女见她出来得这般早,又满面春风,皆是诧异,为首的宫女欠身问道:
“娘娘,时辰尚早,今日不看会儿书了?”
“不看了!不看了!”柳清韫笑魇如花,声音都比平日里清脆了几分,带着按捺不住的欢喜劲头。
“本宫平时用的药,你们再去给本宫取一些来,回去再给本宫找几身便服,天天这么看书都胖了,本宫从今往后啊,得多活动活动筋骨!”
宫女们面面相觑,淑妃娘娘今儿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那般娴静优雅、喜静的性子,骤然变得这般活泼。
“是,娘娘。”
随后便顺从地簇拥着这步履生风、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柳淑妃,一路回了兰芝宫。
当天晚上,暮霭沉沉。
苏翎悄无声息地伏在天刑司门外不远处的屋顶青瓦之上。
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门前的动静,仿佛在静待某个神秘人物现身。
啪!
一声脆响毫无预兆地打破寂静,全神贯注的苏翎,小翘臀就直接被拍的呼呼乱颤。
被吓了一跳的苏翎赶忙回头望去,却见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卫凌风居然正站在身后,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苏翎揉着被惊得火辣辣的臀尖,压低嗓音嗔怒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卫凌风却不紧不慢地坐下,随手铺开坐垫坐下,放下抱着的酒食笑道:
“当然在这里等凶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