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二那番话彻底引燃醋意的杨昭夜,纤白玉指攥得骨节惨白,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是真想不管不顾冲进后头,一把揪住卫凌风摊牌问个清楚,可自己又不能那么做。
然而,偏偏就是这般,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凌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甚至已然
更可恨的是,他们还是被人下了毒,纵有万般不甘,她也无法指责他们行为不检。
这股无处发泄的怒火与妒意在杨昭夜胸中翻腾,她终于忍无可忍怒喝一声,体内澎湃冰寒内劲骤然爆发,森然寒气如怒涛般汹涌四溢。
听到分金楼的动静,正欲回程的卫凌风脚步一顿,心底不由浮起一丝不安:
“那边什么情况?”
“可能是督主审讯那些人牙子的恶行暴怒了吧。”
卫凌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说但愿如此,想了想还是心虚的又坐下了,自己过去可别撞枪口上。
她贵为督主,日理万机,总该没那份闲心先跑去跟个小二核实什么“草莓印”的细枝末节吧?
不过纸包不住火,担心那位督主大人反悔,卫凌风催促道:
“晚棠姐,尽快安排各堂口入驻石林镇吧,如何行事诸位堂主应该比我清楚吧?千万要把这地方彻底变成我们自己的。”
红尘道众人在场,以左谨为首的堂主们齐刷刷抱拳。
“卫兄弟放一百个心!这用你半条命拼来的地盘,咱们豁出性命也绝不让人染指半分!”
“你只管安心躺着养伤!要是再让你这伤员劳神费力,我们这帮老脸还往哪儿搁?”
纤纤玉指轻戳卫凌风的额头,叶晚棠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柔声训诫道:
“你就别瞎操心了!好好养你的伤!红尘道不至于事事都让你去拼命!”
卫凌风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道:
“知道啦,我的姐姐大人,那你就快点安排,安排好了我也好安心去休息。”
见拗不过这倔强梆硬的弟弟,叶晚棠只得转身以掌座身份郑重部署道:
“红尘道弟子听令!合欢宗在石林镇的产业需尽快厘清。各堂主依序接管经营,分金楼交由熟悉地情的左谨堂主执掌,他即日起便是石林镇主事人。
为保过渡顺畅,原属合欢宗的利钱,我们让利一成!务必让商贾情愿同咱们往来。但若有人借机作奸犯科——”她那桃花美眸骤然一寒,“门规伺候!”
“细则容后再议,趁着天刑司清剿的当口,诸位即刻着手交接!”
“遵命!”
叶晚棠部署完毕,卫凌风又赶忙补充道:
“左大哥,劳烦再办件事——替我寻来石林镇与分金楼五年前的密道暗哨全图。再向本地人打探一下,当年杨督主究竟如何杀穿此地的。”
左谨只当卫凌风是为将来安全未雨绸缪,当即拍着锃亮的光头朗声保证:
“包在我身上!卫兄弟你只管好生将养!”
众堂主各自领命散去。
卫凌风还是想好好熟悉一下地形,好给小杨昭夜提供尽量多的帮助,于是回头道:
“晚棠姐,陪我四处转转,我想把这石林镇的情况记下来,方便以后万一遇到其他宗门抢地盘也能应对”
没等卫凌风把话说完,叶晚棠便将玉指摁在了卫凌风的嘴唇上命令道:
“哪里都别想去!你眼下唯一要做、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乖乖休息!需要的地图,我自会让左谨他们画好送来!”
“可是”
“没有可是!”
见晚棠姐如此坚持,卫凌风无奈,只得顺从地倚进晚棠姐,那绵软温暖又充满弹性的大芒果怀抱中,闭目道:
“好好好,我就稍微休息下,等苏翎她们回来,晚棠姐记得叫我哈。”
叶晚棠颔首应下,随即细心调整了下姿势,让怀中这爱折腾的小魔头能枕得更舒服些,同时摘下腰间散发独特清雅气息的安神香囊,轻轻吹动。
合欢宗秘制的安神药,搭配一股芒果奶香,与柔软舒适的姐姐抱枕,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下的卫凌风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叶晚棠小心翼翼地将他这昏睡过去的臭弟弟横抱起来,施展轻功,紫色蝴蝶一般,身影翩然地将其送回分金楼厢房,妥帖安置于床榻之上让其安眠。
她则静静依靠在床边,专注守护。
另一边,强压着醋意安排完了天刑司在石林镇正事的杨昭夜,见卫凌风被抱回来,心头火起,当即气势汹汹地寻上门来:
“卫凌风,本督要你给我好好的口说”
以为这天刑司的冷傲督主又要压榨凌风去做事,纤白玉指立刻抵在唇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巧妙地圆谎:
“督主恕罪,凌风是强忍着内伤,刚安排好诸般事宜便支撑不住昏厥过去,请您允他稍作歇息吧。”
听闻此言,杨昭夜也没舍得上前凉水泼醒卫凌风,逼问他草莓印的事情,她醋意纵横不假,却还不至于无理取闹。
见他气息虚弱确非伪装,最终杨昭夜满腔醋意只化作了一句窝囊的:
“不要紧吧?”
“督主放心,他只是太累了。”
杨昭夜闻言,凤眸瞥向一旁,高傲的轻哼一声,心说他自找的!
和苏翎翻云复雨尽享欢愉之后,紧接着便去与那锁魂四煞拼命厮杀,能不累吗?
那双含霜带雪的凤眸复又转回叶晚棠身上,这位红尘道的掌座对卫凌风亲近呵护,姿态婀挪地守在床边,杨昭夜正想问他们姐弟之间究竟是何等情分。
“督主!督主!”
恰在此时,楼下突兀地传来风堂主焦灼的呼唤,打断了杨昭夜的心绪。
推窗循声望去,但见风堂主正抱着肩头染血、已然失去意识的何夫人,足下发力,如鹞鹰般从楼下直掠上来!
“怎么搞成这样?”杨昭夜眉峰骤拧。
“何夫人中了暗箭,箭头紧贴心脉要害!非得督主施以寒劲相助,方能安全取出!”
杨昭夜看了眼伤口当即明白过来,吩咐道:
“将她安置到对面床上,速备疗伤之物!”
取出心口处致命的箭头,关键在于绝不能损伤心脉分毫。
杨昭夜那独到的冰寒内劲,正能在拔箭前在血脉中凝聚寒冰护住心脉,虽然只得数息,拔箭却也足矣。
之前她就曾以这种方法治疔过中箭的天刑司伤员,所以风堂主才能第一时间想到。
风堂主当机立断,“嘶啦”一声撕开何夫人肩头的衣物,入眼狰狞交错的伤疤让她心头猛地一跳,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杨昭夜随即凝神运功,冰寒内息缓缓渡入何夫人体内,助其经络先行适应这刺骨的极寒之气,防止伤害心脉。
就在这时,苏翎终于也赶了回来,跳上窗棂瞥见对面厢房内杨督主正为何夫人疗伤,她不便打扰,目光一转,却惊见衣衫破损、昏睡在床榻之上的卫凌风!
苏翎心头一紧,急到床前向叶晚棠询问道:
“叶掌座,他这是什么情况?”
听到苏翎的声音,对面房内的杨昭夜,耳尖微不可察地一动。
叶晚棠顾虑杨督主就在对面,也不能说给用了安神香让他睡着了,只得沿用刚刚的说法:
“他独自拼死击杀了锁魂四煞,内伤颇重,这才昏厥过去了。”
“什么?!那四个是锁魂四煞?他竟然一个人就”苏翎美眸圆睁,惊诧之馀,小脸上忧色更浓,便要俯身查探,“伤的有多严重?让我看看!”
对面厢房内,听得仔仔细细的杨昭夜,心中醋海暗涌:看什么?你还想怎么看?不是你消耗他体力能这样?
叶晚棠见状,担心苏翎把这好不容易哄睡的臭弟弟弄醒,温声阻止道:
“无妨,我已经给喂了药,只要让他好好休息就好,苏姑娘还是别折腾他了。”
对面的杨昭夜眉头倏地一蹙,指尖流转的寒劲都险些一滞:折腾?果然有折腾?他们之前怎么“折腾”了?!
以为叶晚棠是在怪自己没有帮上卫凌风,苏翎盯着凌风,低头认错道:
“没想到那四人如此之强,怪我没替他分担才会如此,叶掌座要是累了,换我陪着他吧。”
“没事,我”
叶晚棠话还没说完,一名红尘道弟子匆匆入内禀报:
“启禀掌座,银钩坊的管事来了,想和您聊几句。”
叶晚棠心说来的真是时候,只得无奈颔首起身,对苏翎叮嘱道:
“我下去处理一下,劳烦苏姑娘照看片刻,莫要将他弄醒了。”
对面杨昭夜的柳眉锁得更紧了:弄醒?究竟打算怎么弄?!
运功中的杨昭夜无法移动,正焦虑地想借着两厢敞开之门窥看对面动静,却正看见苏翎动作矫健的来到门口,“咔哒”一声竟将厢房门扉合拢。
杨昭夜心头那股无名火登时窜起,脱口急问:
“你关门干什么?!”
苏翎本想说担心你们屋里治疔何夫人取箭头动静会太大,可苏翎作为下属又不能直说怕领导打扰自己,只能说怕自己打扰领导。
所以苏翎悄声回禀道:
“禀督主,我给凌风检查一下身体,担心我们这边发出声响,影响您治疔何夫人。”
杨昭夜搭在何夫人脉门上的纤指不自觉地颤了颤:检查身体怎么还能发出声响?你们究竟要怎样检查?!
苏翎行至床畔,俯身正要探查卫凌风的内伤,结果却听见卫凌风喃喃自语道:
“杨昭夜”
“恩?!”
对面,除了维持着内核寒劲护住何夫人心脉,正将馀下功力全都用来凝神“倾听”对面动静的杨昭夜,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细如蚊蚋的声响,立时借机追问:
“你那儿又怎么了?”
苏翎如实禀报道:
“督主,他好象在叫您的名字。”
杨昭夜有些没反应过来,脑海中“嗡”地一声,瞬间有些懵然:你给他“检查身体”,他却叫我的名字?
本督也是你们闺中情趣的一环是吧?
杨昭夜那张冷艳逼人的玉容霎时泛起一阵怒极的“绿意”(那是内力激荡与醋意翻腾共同作用下的气血异常),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催促风堂主:
“好了!取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