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食色,性也!
随后两天,法国作家代表团又在纽约进行了几场售票的商业演讲。
结果?门票抢得比法兰西喜剧院《雷雨》首演那会儿还疯,黄牛把票价炒上了天,就这还一票难求。
演讲厅里永远塞得满满当当,外面还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就为隔着窗户看一眼那些“法兰西文学活着的传奇”。
钞票象水一样流进来,多得让人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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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盛况还在耳边嗡嗡响,欢呼的人潮、窸窣的钞票、碰撞的酒杯
这些声音好象还在耳边,但左拉、莱昂纳尔他们已经坐上了去波士顿的火车。
照例是最豪华的包厢,宽大的软座,桃木镶板,天鹅绒窗帘,能容纳十人就坐。
在车轮规律的“哐当”声里,刚离开纽约的作家们多少有点疲惫,也带着点兴奋后的茫然。
车厢门“哗啦”一下被拉开,一个男人挤了进来。
他大约四十岁,脸上泛着红光,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
他开口是流利的法语,但带着点美国口音:“先生们,各位大师!早上好!”
只不过他们只在“佩雷尔号”上见过一面,后面他就很少出现了。
他激动地和每个人用力握手,轮到莱昂纳尔,他更是重重晃了好几下。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皮夹,“啪”一声打开,里面是一遝崭新的支票。
他象发牌一样,把支票一张张塞到每个人手里:“这是第一笔分成,纽约站的票房收入!”
莫泊桑接过支票,低头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瞪圆了,胡子都翘了起来:“多多少?两千?美金?”
他手指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它有千斤重。
旁边,于斯曼、阿莱克西、塞阿尔几个也差不多,全都傻眼了;
两千美金!按眼下的汇率,稳稳超过一万法郎!
一万法郎什么概念?
在场好几个人,比如于斯曼、塞阿尔、阿莱克西,吭哧吭哧写一年小说,全部发表,能攒下三五千法郎就不错了。
莫泊桑赚得多点,但他花得也更凶!
这一下,才在纽约待了几天?讲了几场话?参加了几场宴会?几乎什么都没干,就到手一万多法郎?
于斯曼捏着支票,手微微发抖:“我的上帝,我那七千法郎的窟窿这就这就填上了?”他感觉象做梦。
就连见多识广的左拉和都德,脸上也难掩惊诧。
左拉捏着支票:“这这确实比预想的多很多。”他已经开始盘算用这笔钱把梅塘别墅停工的新翼重新建起来了。
这里的人们渴望文化,也愿意为文化付钱!纽约只是开始!”
于斯曼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露出有点贪婪的笑容:“莫顿先生,后面的城市要是都能象纽约这样,那”
他话没说完,莫泊桑、于斯曼,甚至左拉等人脸上都露出理解、释然地神色。
但是莱昂纳尔却突然咳嗽一声,打断了他;左拉等人也是一愣,看向莱昂纳尔。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正如你所说,纽约是美国最繁华的城市,独一无二,但如果后面城市的收入显著减少,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这些‘法兰西文学象征’的影响力和吸引力在下降,意味着你的精心安排效果不佳——
我们的收入减少,等于大使的收入减少,也等于你的收入减少。
这种情况,我相信谁也不想见到,对吗?”
莱昂纳尔的话像冷水,浇醒了沉浸在暴富喜悦中的于斯曼等人。
对啊,怎么能一开始就露底,表示很容易满足呢?
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动用所有关系,确保每一站的收入都维持在高水平!每一场都会象纽约一样成功!
我用我的人格保证!”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莱昂纳尔这才向后靠回座位,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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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波士顿。
欢迎仪式没有纽约那么疯狂,但同样热烈。
这里的人更含蓄,绅士风度十足,女士们的裙子领口被莫泊桑私下抱怨“高得能勒死人,看不到半点锁骨。”
哈佛大学、波士顿公共图书馆、波士顿雅典娜神庙图书馆、新英格兰历史学会仍然是一场又一场演讲和对话。
左拉在哈佛留下了“医生不会因为研究瘟疫而被指责传播瘟疫,作家也不会因为描写罪恶而创造罪恶”的名言。
最后他还补充了一句——“现实比我的小说更危险。”
这话立刻被记者记下,成了第二天波士顿报纸的头条。
莱昂纳尔则被提问:“您和您的法国同行,似乎特别关注情欲和男女关系,请问这是法国文化的内核吗?”
他的回答则比较巧妙:“中国古代的哲人说,‘饮食和情欲,是人类的根本须求。’这句话很朴素,但却是真理。
所以,我们法国人只是承认了它,并在需要的时候书写它。”
这个回答让一些保守的波士顿人皱眉,但也让不少年轻人偷偷发笑。
但我羡慕这种年轻,因为它拥有我们法国文学已经失去的东西——天真。”
这话让在场的美国听众心情复杂,既有点得到承认骄傲,又有点不知所谓困惑。
他们难以判断“天真”这个评价,到底是褒是贬。
回到酒店,莫泊桑果然忍不住向莱昂纳尔和于斯曼抱怨:“这波士顿好是好,就是太‘清教徒’了!
看看那些女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手腕都不露!上帝,真是无聊透了!
我还是喜欢纽约,至少那里的姑娘们更奔放一下,啊,还有那位美丽动人的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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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波士顿行程结束,收获依然颇丰。
虽然票房收入比纽约略有下滑,但在埃里克·莫顿的全力运作下,依然维持在一个让众人不会抱怨的高位。
接着,他们应卡内基家族的邀请,动身前往宾西法尼亚州的工业中心——匹兹堡。
火车驶入匹兹堡地区,窗外的景象就开始变了。
天空不再是波士顿那种清亮的蓝色,而是蒙上了一层灰黄的雾霾,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和煤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密密麻麻的铁路线像蜘蛛网一样铺开,两旁是连绵不绝的厂房、高耸入云的烟囱,以及堆积如山的煤渣和矿料。
河流浑浊不堪,泛着诡异的色泽。
他们参观的是当地最大、最现代的钢铁厂——埃德加·汤姆森钢铁厂。
这座工厂1875年建成,是美国最早采用贝塞麦转炉的钢厂,专门生产铁路钢轨和钢锭,被誉为美国工业的象征。
一进入厂区,巨大的声浪和热浪就扑面而来,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高炉如同巨型的火山口,喷吐着炽热的火焰和浓烟。
转炉车间里,炽红的钢水在容器中翻滚,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巨大的蒸汽锤砸在通红的钢锭上,地动山摇。
空中行车吊着数吨重的钢材缓缓移动,发出嘎吱的声响。
工人们穿着工装,脸上满是煤灰,在高温和噪音中沉默地忙碌着,像巨大机器上的一个个齿轮。
规模巨大、效率惊人、纪律严明、技术先进这一切都深深震撼了这些来自法国的文人。
左拉看着那奔流的钢水,看着在恶劣环境中劳作的工人,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试图用自己的理性去理解、去分析这头工业巨兽,但感受到的更多是巨大的压迫感。
他喃喃自语:“这就是未来的力量吗?相比之下,我们的法国,唉”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沮丧,他观察过的法国矿区、工厂,此刻都显得那么落后、渺小。
于斯曼也收起了他一贯的刻薄和挑剔,紧紧抿着嘴,脸色有些发白。
连最跳脱的莫泊桑,此刻也老实了。
他看着那灼热的钢水被浇铸成铁轨,忍不住对旁边的莱昂纳尔低声说:“上帝,这玩意要是铺满全世界
我们法国那些还在用马拉货的乡下地方,简直像上个世纪的老古董。
这里一切都在往前冲,欣欣向荣,充满了光明!”
几个人都被这工业奇观镇住了,心头萦绕着复杂的情绪,有惊叹,有敬畏,也有作为法国人的失落。
对比之下,法国确实给人一种垂垂老矣、步履蹒跚的感觉。
这和前几天在纽约看到的大楼、大桥截然不同,那时候他们还会带着点挑剔。
唯一心情并不沉重的可能只有莱昂纳尔,他甚至有闲心东张西望,显得心不在焉。
这时候,陪同他们参观并担任向导的安德鲁·卡内基问道:“索雷尔先生,看来我的工厂并没有让您觉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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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