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听着男爵信使发出的这个疑问，忍不住大笑起来。
巨龙开怀大笑的声量可不低。
被近距离震得耳鸣的弗兰斯，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本来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却转眼间就被红龙领主给识破了。
他只好也讪讪地跟着笑起来，略带有一丝尴尬。
“本龙想想……自从上次威利骑士回去以后，哈雷男爵就开始寝食难安了吧？”
“就因为河湾边这些新建起的、你们没人认得的钢铁房子？”
菲尼克斯笑着问道。
飞翼峡谷与红鹿堡之间的秘密贸易关系，目前实质上非常脆弱，尤其是在红龙领主通过半威胁手段，先留下了一堆赊帐的情况下。
任何再度提高风险赌注的疑点，都很有可能推翻这个原本就不牢靠的贸易协定。
哈雷男爵是个有魄力的赌徒，但人类的魄力往往只能应用于他们认知中已存在的局域……一旦涉及到未知，谁都会打几阵退堂鼓。
“不得了，您全都猜到了？”
心思已经被看穿，弗兰斯干脆转换策略，大力拍起龙屁。
“尊贵的菲尼克斯大人，您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具有智慧的真龙，没有别的色彩龙能与您相比。”
原来，红龙领主早就察觉到了男爵大人可能生出的担忧念头，此刻，又发出这样带有打趣意味的反问。
这说明了什么？
凭借弗兰斯替哈雷男爵出面，多年来各处奔波会谈的经验，可立即作出有力推测：
飞翼峡谷与红鹿堡之间的这段秘密贸易合作关系，大概率还是能够友善地接着维持下去。
不然，他这会儿应该已经没有在巨龙跟前说话的机会了……
弗兰斯的想法是对的。
菲尼克斯抽走了那张密信，同时示意弗兰斯站起来。
的确是时候该安抚一下惴惴不安的贸易合作伙伴了。
虽然赊帐狂拿物资的感觉很爽，但不能真的去白嫖，因此而失去临近市场管理者的信任。
这绝对是因小失大。
红龙领主想要的，绝对不只是借助哈雷男爵给出的施工物资，建好蛋龙养殖场，然后就万事大吉、高枕无忧那么简单。
他所图甚大。
创建蛋龙养殖场，固然是菲尼克斯对龙蛋来源产出的刚需；但并不是说，蛋龙养殖场今后就只有给菲尼克斯供蛋这一个用途了。
别忘了，镀金龙蛋的转化仪式，需要三样东西，薪火溶胶、黄金财宝、龙族血脉之蛋。
薪火溶胶菲尼克斯是自产自足的，剩下两样，都可以依靠蛋龙养殖场来解决。
蛋龙养殖场，除了供蛋以外，完全还可以与人类社会做些别的生意。并且，因为几乎处于拢断性地位的缘故，这些生意的盈利是绝对可观的。
产蛋高峰期后淘汰的蛋龙，身体上哪个部位不能随便卖个好价钱？
蛋龙养殖场每月固定产出的龙兽粪便，是不是可以加工成有机肥料？
甚至，如果有馀量的话，龙蛋本身也可以精品化少量地卖嘛……
以上三条，哪一条不是大有钱途？
菲尼克斯怀有雄心壮志。从哈雷男爵的红鹿领市场开始，他相信，在不算遥远的未来，蛋龙养殖场产出的商品，将会销往大陆南境每一个类人种族生物凄息的角落。
“弗兰斯，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本龙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你眼前的这些‘钢铁房子’，是轻量化钢结构厂房。”
“鳞爪河湾的这一大片建筑群，都是本龙即将投入运行的蛋龙养殖场。这个名字，你可得好好记住，回报给哈雷男爵。”
轻量化钢结构厂房？
蛋龙养殖场？
这两个通用语新词，是菲尼克斯根据前世记忆生造的，常人第一次听到都会觉得不明所以。
接受一个新词汇所代表的新概念，大脑必定需要额外花费些时间。所以，弗兰斯登时愣住了。
在他愣住的功夫，菲尼克斯查看了男爵的密信。
密信被吟游诗人提前施加了一环幻术仪式法术【迷幻手稿】，看起来就象由某种难懂的未知文本所书写。不过，在观测到阅读者是指定的红龙领主后，这些扭曲歪斜的文本迅速恢复了正常。
信件内容跟菲尼克斯事先所想的大差不差。
哈雷男爵先是问好又道喜，接着在通篇的客套话中拐弯抹角地问，河湾工地建筑物的用途、菲尼克斯的信仰情况和经济情况、以及飞翼峡谷特产以优惠价抵帐的时间节点……
最后，男爵大人在信末哭诉了一下，自己的领地在近年来遭到公爵二代目的重税压榨，急需盘活现金流云云。
通篇看下来，那就是——
又怂又想要。
信中除了这些，还提到了一条特别引起菲尼克斯注意的消息：
之前被哈雷男爵送回以示好的镀金龙蛋，是在红鹿堡地下黑市拍卖会会场上查封得来的。据拍卖会组织者被捕后交代的信息，该金蛋是由‘勇者’吉米亲自上门来提供的拍品。
这本没什么不对，就吉米这小子偷到菲尼克斯龙巢里来这件事，记仇的红龙发誓能记他一百年起步。
然而，男爵接下来又在信中写了一些听着很诡异的后续消息。
‘勇者’吉米早就失踪了，他手下的兵士查封地下黑市拍卖会时，没有从提供拍品的卖家名单中找到吉米，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把镀金龙蛋送到拍卖会所的……
这件事查到最后，甚至就连黑市地下拍卖会的组织老大都搞不清楚，‘勇者’吉米到底有没有带着金蛋，和拍卖会场的人打过照面。
就仿佛镀金龙蛋是凭空出现在了拍卖会场里一样，然后，所有人都潜意识下集体合力，为它的出现编造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读之令龙匪夷所思。
菲尼克斯觉得，这里面肯定藏着大问题。
吉米这小子还活着吗？不会是有人拿他的身份做了什么局吧？
……
红龙沉思着，在身体上拔出一枚快要脱落的鳞片，往里面不停录入精神信息，开始写给哈雷男爵的回信。
他要给男爵吃下一颗定心丸，也要初步为男爵介绍一下，蛋龙养殖场未来可能的商品产出种类……
相信哈雷男爵身为财富与贸易女神的信徒，会敏锐地意识到，红鹿堡方面接下来将能通过自己的这位贸易伙伴，得到数个大赚特赚的机会。
菲尼克斯认为，合作伙伴间由利益链条绑定起的信任，那才是真正牢靠的信任。
由于色彩恶龙的‘美名’，他暂时没法在类人种族社会里公开售卖蛋龙养殖场产出的商品。
但只要把哈雷男爵给绑死在同一架利益战车上，让他出面，获得一个合法的类人种族卖家身份，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达到官商勾结的效果后，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