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干点了根烟,抽了一口。
这才看向李寒州,“想明白了。”
“明白了。”
李寒州梗着的脖子,象是软了的香蕉,垂头丧气。
难怪自己刚过来汇报张麻子可能是鬼子这个消息的时候,周志干完全不吃惊。
原来他早就想到了。
但是他没有象自己这样上蹿下跳,而是直接将这个‘推测’隐瞒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孔家是一定要把整件事瞒下来的。
蒋公可以容忍你任何事,但绝不会容忍你威胁到他的生命。
如果蒋公再多疑心一点,怀疑这一系列都是你“故意”的。
那后果……
事实上,蒋公确实会这么想。
当年在西安的时候,他可是被“兄弟”坑过一次的。
别说蒋公了,就是戴局长,心里也不安啊。
毕竟他的军统,可是清缴太多的日碟了。
想通了这一切,李寒州垂头丧气的走了。
希望去剿匪的国军,是个有勇有谋的。
知道狮子搏兔,尚用全力的道理吧。
千万不要:明明那么普通,但却那么自信。
……
山城南泉公馆。
孔大公子最近非常的不顺。
先是自己刚刚弄来的玩具,还没见面就被人给偷了。
自己上报给父亲后,希望父亲帮忙找回来。
却不曾想,被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要不是母亲拦着,恐怕父亲能把自己的腿给打断了。
他什么没玩过啊。
车、表、女人……
车被撞坏了,父亲直接送一辆新的。
新表发售了,母亲当天就买了送他了。
女人找上门了,管家第二天就让她消失了。
这些不都很简单嘛。
父亲和母亲也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啊。
现在不就弄丢了一把枪嘛。
还把自己禁足嘛。
没有枪玩,也不能出门去找杜若芳玩。
他是万万不敢把杜若芳带到家里来的。
人今天躺在他床上,第二天就得躺在江底。
被禁足了的孔大公子很是不爽。
一天还行,算是积阳德了。
这都三天了,这让他积积阳阳德。
不过好在父亲没有不管他的事,还是找了人帮他找枪去了。
听说在一伙山匪手里,已经派人去剿了。
等到抓了山匪,找到了枪。
他不仅能玩枪,也能出去玩杜若芳了。
孔大公子站在二楼的廊道上。
下面有几个女士正在陪母亲打麻将。
这是宋女士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自然也就有许多投其所好的有心之人。
因此,码长城变成了家里每天必不可少的项目。
那个坐在母亲对面的女士,好象是母亲曾经的学生的哥哥的姨太太。
叫什么来着的?
忘了。
他就记得:这特娘的……白!
他把手撑在二楼的护栏上,低着头往下看。
正好能看见“白”女士的脑袋。
他往左边走了走,低头看一眼,还是被脑袋挡住了。
他又朝左边走了走。
低头看一眼。
嗯,这角度对了。
视线不再被脑袋阻挡。
他的目光能毫无阻碍的从‘白’女士左边脖子处顺滑下去,穿过沟壑纵横,照亮幽深黑暗。
一双明月前,
紫金葡萄园。
低头半白云,
积积阴阴德。
……
楼下的女士,似乎察觉到了楼上的目光。
不经意间的抬头,正对上孔大公子炽热的目光。
她立刻又把头低了下来。
心如擂鼓,忘记了碰牌。
有心想用手压一压衣领,但抬起的手尤豫了一下,又放了下来。
这是,孔总管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他蹭蹭的跑到夫人面前,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
夫人的手先是一僵,“你上去找大公子吧。”
随机,她便恢复了神态。
微笑着摸起一张牌,看了看,又扫了一遍自己手中的牌。
最终还是把手里的牌给打了出去。
“三万”
她的下家开心的喊道,“我碰。”
“选了半天,选了张碰牌。”
夫人露出了一个苦瓜脸,“唉,我这运气也太差了点。”
……
二楼,孔总管走到孔大公子面前。
“大公子,外出剿匪的人回来了。”
孔大公子满脸希翼的看着总管,“怎么样了?”
“折损了一半的兵力,不过好在抓了两个活口回来。”
孔大公子有些急了,“枪,我问的枪。”
孔总管无奈的摇头,“没找到。”
他也很无奈啊,就十几个山匪啊。
他可是派了一个营的兵力上山。
可一个营的兵竟然被十几个山匪给打的溃不成军。
要不是有重武器压制,炸晕了这两个人,恐怕一个活的都抓不到。
孔大公子怒火中烧,“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声音都传到楼下去了。
陪着夫人打牌的三人,一时间连排都不敢抓了。
“不用管他。”
夫人却是挥了挥手,打趣道,“这混小子,跟一个歌女纠缠不清。正被他爸禁足呢。”
“哦,这样啊。”
“大公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所难免。”
“大公子风流倜傥,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
众人一瞬间便又活泛了起来。
只有夫人对面的女士,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
孔总管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下面。
孔大公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拉着孔总管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孔总管刚把门关上,大公子又叫了起来。
“枪啊,赶紧把枪找回来啊。”
好在他知道把声调压了下来。
总管只能先敷衍着,“那两个喽罗正在审,应该快有消息了。”
两个喽罗就算知道枪在哪,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得到的。
“还有件事,大公子你可要小心。”
“还能有什么事!”
大公子很是不耐烦,现在他已经够糟心的了。
“刚刚军统那边来了电话。”
孔总管斟酌道,“天香楼的杜若芳,好象跟日碟有牵扯。”
“恩?”
大公子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是人倒楣了,喝凉水都塞牙。
先是枪丢了,现在自己随便睡了个窑姐,还能跟日碟扯上关系?
枪的事或许他不能理解父亲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但日碟这种事情,不需要他父亲表态,他自己就能意识到严重性。
蒋公对“勾结日寇”这种事,那可是没有一丝商量馀地的。
现在淞沪还竖着一个汪伪政府的牌子呢。
“让军统的人来见我。”
……
就这样,李寒州还没从周志干办公室出来,周志干便接到了孔总管的电话。
电话里头,让李寒州现在就去一趟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