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婉并不在局里。
她在得知有伙伴被抓了之后,当天下午就拉着一车的棉衣去了儿童福利院。
在那里,她与自己的上线“农夫”对接上了。
农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留着一直长的花白胡须,带着一个圆框眼镜。
十足的教书先生。
农夫在添加组织之前,就是个老师。
后来山城被鬼子轰炸,一家老小全部丧生。
孤苦无依的他便来到了福利院,当起了启蒙老师。
这里的孩子,也都是鬼子空袭之后,侥幸逃生的孤儿,里面还有不少缺骼膊断腿的。
张晓婉把棉衣给了院长后,院长便带着一些志愿者给孩子们分发棉衣。
她则是拿着一件成人棉衣,走进了农夫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间不到十平方的小房子。
里面还摆着一张床。
办公生活两用。
“陆老师,你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张晓婉亲自给农夫更衣。
“局里一下子抓了五个人,据说里面有我们的人,但事发突然,我来不及打听。”
农夫的手一抖,整个人差点没站住。
“那只能是鸽子了。”
张晓婉搀着老人坐下。
“他是我刚唤醒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农夫的声音都有些颤斗,“鸽子的下线很重要,这个人一定不能有事!”
“必须让这个人赶紧撤离。”
张晓婉也有些急了,“她是谁,我去通知。”
所有潜伏的特工,都是单线联系,形成一条线,不可能又有多馀的线头出来,更不允许和其他的线有交汇。
除了农夫这种最高级别的特工,否则别说越一级了,就是自己的上线,有时候都不知道。
这些都是同志们用鲜血总结出来的经验。
现在张晓婉竟然要求去跟其他小组的人联系。
这种横向接触,在组织里是明令禁止的。
这会让两个纵队都有暴露的风险。
可张晓婉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鸽子已经被抓了,属于他那条在线的人,可能都有暴露的危险。
自己现在去通知他们,或许还能挽救他们的生命。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代号叫喜鹊。”
农夫看着张晓婉,心中满是酸楚。
张晓婉心中也是一凉,但紧接着她又想到了另个问题,“那鸽子的上线呢?”
农夫没有开口。
张晓婉见农夫不说话,更急了。
“你不可能连上线也不知道……”
话没说完,她就闭嘴了。
因为她已经知道,鸽子的上线是谁了。
就是自己眼前的农夫。
也就只有农夫这个级别,能手握不止一个线头。
自己是一条线,鸽子是另一条线。
“你必须得走。现在就收拾。”
张晓婉慌了,这个老人不仅是她的上线,也是自己母亲风筝的上线。
有这个老人在,她总觉得,母亲也在。
“我不能走。”
农夫抓着张晓婉的手,让她安静下来。
“我走了,整个山城的他们,就全都断了线。”
当然,他不能走的原因,不止这一个。
他在山城的最终任务,是等一个人。
这个人的级别,是最高级别。
“丫头,你要牢记一句话,【种子需要鲜血浇灌,才能发芽开花结果】”
老人彷佛是在交代后事,“如果我出事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做傻事。”
“还有,你说的那个李寒州,我最近也观察了,是个好苗子。”
“你有希望把他争取过来的,遇到事情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求助他。”
“就算他不帮你,也不会出卖你的。”
“陆老师,你别说了。”
张晓婉用手背擦拭着眼泪,“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相信我们的同志,不会叛变的。”
“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信任我?”
张晓婉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找机会去见他一面。”
“这太危险了。”
农夫想要拒绝。
张晓婉出声安慰,“你放心,我会先确保自身安全的。”
最终,农夫还是将接头暗号告诉了张晓婉。
不为自己,只为了能拯救一下鸽子的下线。
当张晓婉再一次急匆匆的赶回军统一处的时候,陈皮正好找到了她。
“嫂子,李哥托我找你办点事。”
张晓婉心里有些急,但还是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急躁。
“什么事?”
“李哥让你回家做点饭,给他送过去。”
陈皮将李寒州的话复述了一遍,“他还说今晚就不回家了,他就在管狱住下了。”
送饭?
管狱?
张晓婉先是一愣,接着便立即反应了过来。
她有些兴奋道,“陈皮,你忙吗?”
“不忙啊。”
陈皮有些奇怪,张晓婉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那你带我去买菜,然后送我过来!”
陈皮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张晓婉的话,让他意识到,把李寒州一个人丢在管狱,是不是太不兄弟了。
至少陪他在管狱里吃个饭啊。
然后再把他一个人丢在那,这样就不愧疚了。
管狱里面,韩平在那里是坐立不安。
他有心要走,但又怕李寒州不讲武德。
可不走的话,难不成真的要陪这个疯子在这里过夜?
他已经让人去通报杨金山了。
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马鸣和李寒州则是在那里说说笑笑。
这两人是老熟人了,也很对脾气。
马鸣可是经常在管狱值班的,他对李寒州能留下来陪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何况寒州兄弟这不是让人准备酒菜去了吗。
他就喜欢和李寒州这样通透的人打交道。
马鸣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陈皮带着张晓婉倒是先来了。
四菜一汤,还有两壶酒。
小桌子上差点没摆得下。
马鸣偷偷的给李寒州竖起了大拇指:嫂子调教的不错
陈皮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们先吃,我出去上个厕所,顺便送下她。”
李寒州让陈皮好好招待马鸣,自己则是带着张晓婉出去了。
刚走出屋子,张晓婉就忍不住了。
“二处抓到了红党?”
李寒州没有理她,而是朝着墙角走去。
张晓婉一直在李寒州身后跟着。
然后李寒州便在墙角停下了脚步,开始解裤子。
黑暗中,他也不知道李寒州在干什么。
直到传来哗哗的水声,她才反应过来。
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脱裤子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