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大半天,临近傍晚时,我们终于接近了嘎拉姆山口。那是一片巨大的、布满砾石的山间洼地,背后就是巍峨的雪山,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金色。
而一到这片区域,我和宋璐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一种明显的不适!
空气中那股神圣苍茫的地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扭曲了,变得滞涩而冰冷。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笼罩在心头,让人呼吸不畅。
扎西大叔也显得有些不安,指着前方一片看起来毫无异常的碎石坡,用藏语急促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敬畏和恐惧。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凝神望去,同时暗暗催动一丝内息感应。
果然!
在那片碎石坡的下方,地气运行出现了明显的“结节”和“逆流”!虽然极其微弱,但那种冰冷的、死寂的感觉,与秦岭如出一辙!就像是一条原本流畅的血管,突然出现了一小段微小的栓塞和逆流!
而更让我心头一紧的是,在那片碎石坡上,我看到了几个清晰的、不属于当地牧民的脚印——那是某种户外登山鞋的鞋印!
还有,在几块碎石缝隙里,宋璐眼尖地发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碎屑,像是某种特殊的染料,又像是…凝固的血液?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放入证物袋。
“扎西大叔说,”宋璐低声翻译着老牧民激动而恐惧的话语,“那里是古老传说中,恶魔被天神镇压的地方,平时绝不能靠近。最近这里的异常,肯定是恶魔要苏醒了,或者…有人惊动了它!”
恶魔苏醒?还是有人惊动?
我和宋璐面色凝重地看着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石坡,又看了看那些陌生的脚印和诡异的碎屑。
九菊的人,恐怕已经来过了!他们似乎在这里进行了某种小规模的、不为人知的仪式或布置,就像给这条沉睡的“逆脉”打入了第一针“刺激剂”!
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他们做了什么,以及…他们下一步想去哪里!
夕阳彻底沉入雪山背后,巨大的阴影和寒意笼罩了嘎拉姆山口。
高原的夜晚,即将来临。而危机,似乎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毡毯,迅速覆盖了嘎拉姆山口。高原的星空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璀璨冰冷,却丝毫驱不散那股盘踞在碎石坡区域的滞涩与阴寒。
扎西大叔显得愈发焦躁不安,他不停地捻着手中的念珠,用藏语喃喃祈祷,目光敬畏地望着远处黝黑的雪山轮廓,坚决不肯再往前一步,甚至示意我们也不要靠近那片“恶魔之地”。
“诺拉(神灵)…会生气…”他反复说着,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我们尊重他的信仰和恐惧,没有强行前往。在距离碎石坡大约一里外的一处背风山坳里,扎西大叔熟练地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招呼我们扎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从马背上取下几块干牛粪,垒成一个小堆,又拿出火镰和引火的干草绒,啪啪几下,橘红色的火苗便跳跃起来,驱散着刺骨的寒意。
牛粪火没有烟,燃烧时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带着草腥味的暖意,这是高原上最实用和珍贵的燃料。
“普姆(姑娘),过来,烤火。”扎西大叔用生硬的汉语招呼着冷得有些发抖的宋璐,又从那匹矮脚马背上的褡裢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被摩挲得油光发亮的木碗,以及一个裹着厚毛毡的陶壶。
他打开陶壶,一股浓郁咸香的酥油茶味道立刻飘散出来。他熟练地将滚烫的茶水倒入木碗,又用小刀从一块黄油砖上切下厚厚一片,放入碗中,再加入一小撮青稞炒面,用手指快速而有力地搅拌均匀,捏成一个个小团子。
“糌粑,茶,吃。”他将第一碗递给宋璐,又同样给我弄了一碗。
宋璐有些好奇地看着那灰褐色的糌粑团,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混合着酥油和茶香的炒面味道很扎实,对于补充体力和抵御高寒极其有效。她小口吃着,又喝了几口滚烫的酥油茶,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
“谢谢,扎西大叔。”她用刚学的藏语道谢。
扎西大叔咧嘴笑了笑,露出被酥油茶染黄的牙齿,又拿出风干的生牛肉干递给我们。
这种肉干硬得像木头,需要用刀削着吃,或者在茶里泡软,是牧民补充蛋白质的重要来源。
围着温暖的牛粪火,吃着简单的食物,听着远处风中隐约传来的、不知是狼嚎还是风过山隙的呜咽声,一种渺小而又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在这片辽阔而严酷的土地上,人与自然、与信仰的联系是如此紧密而直接。
“扎西大叔,”我一边慢慢嚼着肉干,一边尝试着沟通,“那个地方,‘恶魔之地’,以前也有过这种…不好的事情吗?”
扎西大叔听完宋璐磕磕绊绊的翻译,脸色凝重地摇摇头,指着雪山的方向:“诺拉睡觉…安静。外面的人…坏…弄脏了地方。”他努力比划着,意思是以前虽然神圣不敢靠近,但一直是平静的。直到最近有外来者来了之后,才出现异常。
他甚至还提到,附近寺庙的喇嘛前几日也来看过,远远地念了经,但似乎效果不大,只是说地下的“鲁”被惊扰了,很不安。
“鲁”?精灵?这或许是一种当地对地脉异常能量的古老解读方式。
夜深了,气温骤降,呵气成霜。扎西大叔把藏袍裹紧,示意我们进帐篷休息。那是一个低矮的牦牛毛帐篷,虽然简陋,但防风效果很好。里面铺着厚厚的毛毡,虽然有一股浓郁的牛羊膻味,却异常温暖。
我和宋璐和衣躺下,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和火堆偶尔噼啪的轻响,以及扎西大叔低沉规律的诵经声,心中却毫无睡意。
“长生,”宋璐在黑暗中轻声说,声音有些发紧,“那些脚印…和红黑色的碎屑…我觉得很像资料里提过的,九菊一派进行‘血禊’仪式时,会用到的某种混合了矿物和血液的邪符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