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出几个异常报告发生的地点:“藏边喀则,位于昆仑祖龙西翼,地气磅礴却混乱;长白山,是北龙重要支脉的抬头之处,水汽丰沛;洛阳,中龙腹地,王气沉淀;岭南,南龙余脉,水龙交汇却地火暗藏…这些地方,单看都是地气活跃或特殊之处,但用这条‘灰线’串起来…”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就像是在一条巨龙的身体上,找到了一条极其隐晦的、逆鳞相反的‘死脉’或者说是‘逆脉’。
这条脉,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一片死寂,但一旦被外力强行激活…它就可能变成一条毒脉,将其所经之地的地气龙脉逐渐污染、僵化、甚至…引入那种‘寂灭’之气。”
我凝视着地图,心中凛然。龙脉文化中,确实有关于“病龙”、“僵龙”、“逆脉”的记载,多是指地气运行异常、不利于生灵繁衍的区域。但将这种自然形成的“病脉”人为激活并导向毁灭,这种手段,阴毒至极,却又隐隐符合九菊一派那扭曲的风格——他们擅长的就是逆转生机为死寂。
“您刚才说,他们可能在用这些异常事件作为‘探针’?” 我回想起赵卫国的话。
“没错。” 赵卫国点头,“九十年代了,虽然咱们的设备比不上国外顶尖,但也有进步。
这些异常数据,来自各地地震台、气象站、水文站甚至矿务局的常规监测报告,还有一些是我们布设的特殊地磁记录点。
对方的手段也很隐蔽,可能是一次小规模的地下爆破、一次特殊的祭祀仪式、甚至只是埋下某种引动地气的邪物…造成的扰动都很微小,混杂在自然波动里,很难被发现。”
他叹了口气:“但他们似乎有一种我们尚未完全掌握的方法,能精准地找到这条‘逆脉’上的关键点,并进行刺激。每一次刺激,都可能让这条沉睡的‘死脉’苏醒一分。”
“我们需要找到这些点,在他们造成不可逆的破坏之前阻止他们。” 我明白了任务的艰巨性。这无异于在全国范围内大海捞针,而且对手在暗处。
“是的。而且,我们不能大张旗鼓。” 赵卫国面色严肃,“一来打草惊蛇,二来,这种事也不能公开。所以,需要你们小组再次出动。但这次,不是强攻,而是暗访和调查。”
他指了指我:“长生,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你对地气异常和那种‘寂灭’感的直觉最敏锐。
微尘道友需要坐镇基地,协助分析全局和提供远程支持。
花喜鹊的手臂还在适应期,但负责外围警戒和武力支援没问题。
宋璐那丫头,对古籍和各地民俗传说越来越熟,能帮上大忙。小刘熟悉各地的联络点和后勤保障。”
“我们分成两组?” 我问道。
“初步打算是这样。” 赵卫国道,“你和宋璐一组,负责西北、中原这条线。花喜鹊和小刘一组,负责东北和沿海那条线。
微尘道友会和总部的情报分析组一起,为你们提供方向指引和信息支持。通讯主要靠各地保密单位的电话和电报,紧急情况用基地配发的卫星电话,但那玩意儿笨重,信号也不总好。”
当时那个年代就是如此,没有gps,没有互联网。大量的信息需要靠腿去跑,靠眼睛去看,靠耳朵去听,靠对古老知识的理解去判断。
“交通工具呢?”
“火车为主,长途汽车辅助。给你们配了介绍信和工作证,身份是地质调查队的。” 赵卫国从抽屉里拿出两个棕色的牛皮纸信封,“里面有一些经费,还有初步筛选出的几个需要优先排查的异常点坐标和简单情况。
记住,一切以安全隐蔽为前提,发现情况不要贸然行动,及时汇报。”
我接过信封,入手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不仅是任务,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离开赵卫国的办公室,我深吸了一口基地山区清冷的空气。身体虽然还有些虚,但内息运转已经顺畅了许多。胸口的“镇岳令”温温发热,仿佛也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征程。
我没有回病房,而是径直去了基地后面的小山坡。
那里视野开阔,可以望见远处层峦叠嶂的群山。
我们的祖先,依山傍水而居,观星察地,总结出龙脉运行的规律,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如今,却有人要利用这大地血脉中最隐晦的缺陷,行绝户灭种之事。
这已不仅仅是争斗,而是守护与毁灭两种意志的对抗。
站在这片土地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地气,我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
无论那条“逆脉”隐藏得多深,无论九菊的手段多么诡谲,我们都必须把它找出来,掐灭它。
为了这片山河,也为了生活在这片山河上的万千生灵。
几天后,我和宋璐收拾好行装,告别了微尘师叔和花喜鹊他们,拿着地质队的介绍信,登上了西去的绿皮火车。
花喜鹊和小刘也将稍晚几日,奔赴东北方向。
火车轰鸣着,穿过一个又一个山洞,窗外是九十年代初正在缓慢发展的中国城镇和乡村景象。
新的征途,就在这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中,开始了。
目的地就是藏边喀则,那条灰色趋势带的起点之一。
等待着我们的,将是高原的风雪,以及隐藏在神圣雪山之下,不为人知的诡异与危机。
绿皮火车像一头疲惫的铁兽,喘息着在高原的脊背上爬行。车厢里混杂着烟草、汗水、泡面和某种类似酥油的独特气味。
硬座车厢人声嘈杂,扛着大包小包的旅客、穿着褪色军装的汉子、脸颊带着高原红的牧民,构成了九十年代长途火车特有的画卷。
我和宋璐坐在靠窗的位置。她靠里,我靠过道。车窗开了一条缝,冰冷而稀薄的空气灌进来,带着戈壁滩的尘土气息。
宋璐显然不太适应这种长途跋涉和嘈杂的环境,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里却透着一种坚毅和新奇。
她身上穿着和我同款的、略显宽大的地质队劳动布工作服,长发简单扎在脑后,几缕发丝被车窗外的风吹得拂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