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液压系统(1 / 1)

暴风要塞,国王的书房。瓦里安看着范德提交的、关于“创建暴风城第一焦化厂”的申请报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报告里,范德用一种极为冷静和客观的笔触,描绘了一幅惊人的工业图景。

他声称,从黑色的煤炭里,不仅能提炼出制造武器的原料,还能提炼出比花朵更鲜艳的染料,

比圣光还好用的药物,甚至能制造出一种名为“尼龙”的、比丝绸更坚韧美丽的布料。

“伯瓦尔,你怎么看?”瓦里安将报告递给身边的公爵。

“但他的‘狂想”,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瓦里安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新生镇的公寓楼,迪菲亚家居的流水线,还有那个他称之为‘加特林”的武器哪一样,不是我们曾经认为匪夷所思的东西?”

“陛下,我担心的不是技术。”伯瓦尔沉声说,“我担心的是,我们正在赋予他过大的权力

焦化厂,一旦建成,将是整个王国化工产业的源头。这意味着,未来王国的军事、民生、医疗,都将被他牢牢地控制在手里。这比一个手握重兵的公爵,要危险得多。”

瓦里安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新生镇”的局域,那里象一颗正在搏动的心脏,为死气沉沉的暴风城,注入着源源不断的活力。

“我昨天,去了一趟新生镇。”国王突然开口。

伯瓦尔有些意外。

“我没有通知任何人,只带了两个护卫,装扮成普通的市民。”瓦里安的声音很轻,“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那些曾经在旧城区为了一个黑面包打得头破血流的流民,穿着干净的工装,在夜校里学习读写和算数。我看到他们的孩子,在新建的操场上踢着用碎布做的足球,脸上是我在贵族区都看不到的笑容。”

“我还去了他们的食堂,吃了一份和他们一样的晚餐。炖土豆和一份黑面包,花了五个铜板。

味道不咋地。但坐在我对面的一个石匠告诉我,他用上个月的薪水,给他女儿买了一条新裙子,还给他在乡下的父母,寄回去十枚银币。”

瓦里安转过身,看着伯瓦尔:“你知道那个石匠看着我,说了什么吗?”

“他不知道我是国王。他只是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兄弟,好好干。在迪菲亚,只要你肯流汗,范克里夫老板,就绝不会亏待我们。’”

书房里陷入了寂静。

“一个能让底层民众发自内心拥护的领袖,确实很危险。”瓦里安缓缓说道,“但一个能让王国变得更富强,让人民过上更好生活的领袖,我为什么要去限制他?”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听话的工匠。我需要的,是一头能为我开疆拓土,撕碎一切敌人的雄狮。至于他会不会反噬如果我连一头自己养的狮子都控制不住,那我也没资格坐在这个王座上。”

国王的眼中,闪铄着属于王者的自信与霸气。

“批准他的申请。”瓦里安做出了决定,“告诉他,我不仅给他一座焦化厂,我把赤脊山脉最大的那座煤矿,也划给他。我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陛下?”

“一个月后,我要在黑石山的前线,听到‘加特林’的咆哮。”

迪菲亚营地,一号重型工坊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金属灼烧后特有的焦糊味。巨大的蒸汽冲压机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地面的轻微震动和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具已经初具雏形的金属造物。

六根由特种合金锻造的枪管,被精确地固定在一个可以旋转的圆柱形机体上,象一束蓄势待发的钢铁花蕾。

机体后方,连接着一套由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齿轮、凸轮和杠杆组成的复杂传动机构。

每一个零件,都在魔法灯的光芒下,闪铄着冰冷而精密的光泽。

麦克斯韦尔元帅穿着一身轻便的皮甲,双手抱胸,站在一旁。

他的眉头紧锁,目光死死地盯着瓦格雷手中一个黄铜制成的、如同小酒杯般的零件。

“不行!”元帅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机器的轰鸣,“这个供弹拨片的角度不对。它太陡了,在高速旋转的情况下,很容易因为离心力而卡住子弹。”

瓦格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拿起那个小小的零件,吹了口气,象是欣赏一件艺术品。

“元帅阁下,这是我计算出的最优角度。”他瓮声瓮气地反驳,“二十七点五度。在这个角度下,拨片对弹壳的推动力能达到最大,可以保证最流畅的入膛。您看这弧线,多美妙,就象女巨人的”

“我不管你的狗屁力学和美学!”麦克斯韦尔打断了他,“我只知道,在战场上,我的士兵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可靠!任何可能导致卡壳的因素,都必须被排除!我宁愿牺牲百分之十的射速,

也要换来百分之一的稳定性提升。把它改平缓一点,改成三十五度。”

“三十五度?那简直是对机械的侮辱!”瓦格雷的脸涨红了,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那会让整个传动系统的功率,凭空损耗掉至少三个百分点!而且,那样子丑死了!”

“那就让它丑死!”麦克斯韦尔毫不退让,“我的士兵的命,比你的图纸更重要!”

一个是为了追求机械性能的极致,一个是为了追求实战中的绝对可靠。工程师和军人的矛盾,

在这里爆发得淋漓尽致。

“两位。”范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份刚刚出炉的焦化厂选址报告。

“老板!”瓦格雷看到范德,象是找到了主心骨。

“男爵阁下。”麦克斯韦尔也点了点头。

“我听到了你们的争论。”范德走到那台半成品的“加特林”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枪管,“你们说的,都对。”

他看向瓦格雷:“布罗克,你的设计,从理论上说是完美的。它能将这台机器的性能,压榨到极致。”

他又转向麦克斯韦尔:“元帅阁下,您的顾虑,也是完全正确的。任何实验室里的完美数据,

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都可能因为一粒沙子而变成一堆废铁。”

“所以,我的决定是,”范德拿起那个备受争议的供弹拨片,“我们做两个版本。”

两人都愣住了。

“一个,是按照布罗克设计的‘极限性能版”。另一个,是按照元帅阁下要求的‘绝对可靠版”。”范德将拨片放回工作台,“我们把它们都装到机器上,拉到靶场去。用一千发子弹,进行连续射击测试。让数据来说话,看到底哪个版本更适合战场。”

“同时,”范德的目光扫过那套复杂的传动机构,“我要求,所有的内核部件,比如这个拨片,必须设计成模块化的、可以快速更换的结构。我需要我的士兵,能在战场上,只用一把扳手,

就在五分钟内,完成对故障零件的替换。”

瓦格雷和麦克斯韦尔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范德没有偏祖任何一方,而是用一种更宏观、更系统化的思路,解决了他们的矛盾。

他不仅提出了用实践检验真理的方法,还顺便引入了“模块化设计”和“快速战地维修”这两个远超时代的概念。

“我明白了,老板。”瓦格雷拿起一块新的黄铜,开始重新打磨,“五分钟太长了,我能做到三分钟。”

“很好。”麦克斯韦尔也点了点头,他看着范德,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

这个年轻人,不仅懂技术,更懂战争。

解决了工坊的争端,范德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下一个目的地一一迪菲亚集团的临时靶场。

靶场设在营地外一片开阔的荒地上,用沙袋和木板围了起来。

霍拉旭亲自挑选的那二十名“种子教官”,正在这里进行一项特殊的训练。

他们面前没有敌人,只有一张张画着复杂几何图形的靶纸。他们手里的武器,也不是长剑或火枪,而是一种范德设计的、结构类似手弩,但只能发射涂着颜料的蜡丸的训练器。

“错!又错了!”霍拉旭的咆哮声在靶场上空回荡,“弹道!我要你们计算弹道!考虑风速、

湿度和目标的移动速度!你们不是在砍人,你们是在用数学杀人!”

一个士兵因为紧张,手抖了一下,蜡丸偏离了靶心,在靶纸上留下了一个尴尬的污点。

“伍德!俯卧撑一百个!做不完不准吃午饭!”霍拉旭毫不留情。

这些从第七军团选出来的精英,此刻被训得象一群刚入伍的新兵。

他们引以为傲的格斗技巧和战斗本能,在这里毫无用处。

他们第一次发现,杀人,竟然需要先学会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太严厉了,霍拉旭。”范德走到他身边,

“老板。”霍拉旭敬了个礼,表情依旧严肃,“他们必须忘记过去的一切。他们操作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台精密的杀机器。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几百发子弹打空,或者更糟,伤到自己人。我必须让他们对“精度”这两个字,形成肌肉记忆。”

范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看向那些咬着牙坚持的士兵,他们的眼神里,有迷茫,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发出来的、属于精锐土兵的好胜心。

“弹药的生产怎么样了?”范德问。

“凯根那边,第一批一万枚弹壳,已经送到了炼金实验室。马里奥大师—他把自己锁在实验室里,说在没有制备出最完美的‘二号稳定发射药”之前,谁也不见。”霍拉旭的表情有些古怪,“老板,您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他现在见人就说您是“行走在人间的化学之神”。”

范德笑了笑,没有解释。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靶场记录的文员,拿着一份报告,匆匆跑了过来。

“老板!霍拉旭上尉!凯根厂长那边送来的弹壳,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范德的眉头皱了起来。

“尺寸—尺寸不对!”文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们用您设计的精密卡尺,对第一批弹壳进行了抽样检测。发现它们的尺寸,存在着零点零五到零点一毫米之间的随机误差。虽然肉眼完全看不出来,但是—”

“但是,这会导致弹壳无法完美地契合枪膛。”范德替他说完了后半句,脸色沉了下去,“高速射击时,火药燃气会从缝隙中泄露,轻则影响射程和威力,重则—会导致炸膛。”

零点零五毫米。

这个数字,象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头上。

对于这个时代的手工匠人来说,这已经是神乎其技的精度。但对于“加特林”这台容不得一丝差错的杀戮机器而言,这却是致命的缺陷。

整个项目的链条,在最后,也是最不起眼的一环上,被卡住了。

当范德带着那份检测报告,再次回到迪菲亚家居公司的厂房时,迎接他的,是凯根那张写满了沮丧和不解的脸。

“老板,我发誓,我的模具,绝对是按照瓦格雷大师的图纸,用最精密的车床加工出来的。误差,绝不会超过百分之一毫米!”凯根指着那台巨大的蒸汽冲压机,声音沙哑,“问题—-问题出在机器上。”

范德走到那台正在冷却的冲压机前。这是一台结构简单而粗暴的机器,靠着蒸汽驱动的飞轮和曲柄,带动沉重的冲头,一次又一次地砸向模具。

“每一次冲压,都会产生剧烈的震动。”凯根解释道,“这种震动,会传递到整个机床,导致定位的基准,产生我们无法控制的、极其微小的位移。就是这些微小的位移,造成了弹壳尺寸的误差。”

“我试过加固地基,试过更换更重的飞轮,但都没用。”凯根颓然地坐倒在一旁的木箱上,“老板,这是蒸汽机的极限。它的力量是狂暴的,是不可控的。我们我们做不到您要的那种精度。”

这位之前还在用“精度”训斥手下的铁腕厂长,此刻却被“精度”二字,彻底击败了。

范德沉默地看着那台巨大的、散发着热气的蒸汽机。

凯根说得没错。

蒸汽的力量,就象一头难以驯服的野兽。

你可以用它来拉动火车,驱动战舰,但你很难让它去完成刺绣一样精细的工作。

要实现微米级的工业精度,需要一种全新的、更稳定、更可控的动力源。

一种能将力量,平稳、均匀、且巨大地,传递到每一个工作点的动力源。

“凯根。”范德开口,“如果我给你一种全新的力量,一种象水一样平稳,却比蒸汽更强大的力量。你有没有信心,解决这个问题?”

凯根猛地抬起头,看着范德,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比蒸汽更强大的力量?

那是什么?

魔法吗?

范德没有解释。

他只是拿起一张空白的图纸,在凯根和周围闻讯赶来的工匠们面前,画下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由油缸、活塞、阀门和渠道组成的系统。

“帕斯卡定律。”范德在图纸的顶端,写下了这个名字,“在密闭的液体容器内,施加于某一点的压力,将等值地、无损耗地传递到容器内每一处。”

他用笔,点在图纸上一个细小的活塞上:“在这里,我们用一个很小的力,推动这个小活塞他又点向另一端一个直径大得多的活塞:“那么在这里,根据两个活塞的面积比,我们将得到一个被放大了成百上千倍的、巨大的、而且极其平稳的推力。”

“我们称之为,液压系统。”

工匠们围在那张图纸前,象是在听天书。

但凯根,这位有着丰富实践经验的工匠大师,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他看懂了。他看懂了这套系统背后那简洁而恐怖的原理。

这不是魔法。

这是一种比魔法更基础、更普适的物理法则。

范德正在做的,不是发明一台机器,而是在“利用”一条世界本身就存在的规则,

“老板”凯根的声音在颤斗,“如果如果这东西能造出来别说是弹壳,我们甚至能用它来·—来冲压一整块城墙!”

“先从弹壳开始吧。”范德将图纸递给他,“结构不复杂,关键在于密封件。我需要一种耐高压、耐磨损的密封材料。我会让马里奥那边,用炼金术合成一种名为‘丁晴橡胶”的东西。”

“瓦格雷大师的工坊里,有高精度的镗床,可以加工出你需要的油缸和活塞。三天。”范德看着凯根,“三天之内,我要看到艾泽拉斯第一台液压机,出现在这里。”

三天后。

一台造型奇特的、由一个巨大的油缸和几个粗壮的支架构成的机器,取代了原来那台蒸汽冲压机的位置。

它没有飞轮,没有锅炉,只有几根连接着一个小型蒸汽泵的金属油管。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凯根亲自操作,将一块黄铜板材放入模具。他合上安全阀,然后,轻轻地,推动了一个小小的控制杆。

没有震耳的轰鸣,没有剧烈的震动。

巨大的活塞,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稳的寂静中,缓缓下压。

“吱—”

一声如同巨人呻吟般的、金属被挤压到极限的声音响起。

活塞缓缓抬起。

一枚闪铄着黄澄澄光泽的弹壳,静静地躺在模具里。它的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冲压的痕迹。

凯根用颤斗的手,拿起那枚弹壳,又拿起了那把代表着工业时代最高精度的游标卡尺。

测量。

读数。

当他看清卡尺上的刻度时,这位坚毅的、从未在人前失态的汉子,眼框,一下子就红了。

“老板————”他转过身,看着范德,声音哽咽,“零误差。完美的————零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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