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银!被污染的秘银!”普拉格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震惊和颤斗,“它的能量回路几乎被完全摧毁了!是谁干的?是谁用这种……这种愚蠢到极点的炼金废料,去腐蚀一件秘银造物?”
作为一名顶尖的炼金大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秘银的价值和特性。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能感受到眼前这块碎片所代表的“罪行”。
这不只是破坏,这是对炼金术这门神圣艺术的亵读。
“废料的源头,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副会长先生。”范德平静地陈述事实,“它们通过一条废弃的暗渠,持续不断地渗透进东城墙的地基,可能,已经有十几年了。”
普拉格的脸色由震惊转为惊疑,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范德:“你怀疑我?我的下水道你可是帮我改造过的!”
“我没说是你,”范德将那瓶泥土推到他面前,“我们的技术顾问,在里面检测到了十七种不同的化学残留。其中有九种,与你之前提供给我的‘复合酸性溶剂’的成分吻合。但还有八种,是更危险的东西。”
范德继续说道,“比如‘尸腐粉尘’,一种亡灵法术常用的媒介。还有‘不稳定的时间沙漏’的碎屑,那是禁忌的时光魔法才会用到的材料。普拉格副会长,您的研究领域,似乎不包括这些吧?”
普拉格的脸色由惊疑转为愤怒,最后变成了一种混杂着厌恶的了然。
他退后两步,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拿起桌上一根玻璃棒,沾了一点那黑色泥土里的液体,放到一盏炼金灯的火焰上。
“噗!”一小簇绿色的、带着黑点的火焰冒了出来。
“这是‘墓地苔’的燃烧反应。”普拉格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整个暴风城,对这种死灵炼金术和不稳定时空物质都抱有病态热情的疯子,只有一个。”
“谁?”霍拉旭追问。
“一个被协会除名的叛徒,一个真正的天才,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希罗尼穆斯·格林。”普拉格说出这个名字时,眼神复杂,“他曾经是我的导师,也是我最大的竞争对手。他坚信,通过炼金术,可以逆转生命的凋零,甚至触碰时间的本质。为此,他不惜进行各种被明令禁止的实验。”
“他在哪里?”
“不知道。”普拉告摇头,“十年前,他的一次实验失控,炸毁了半个法师区的下水道,还导致三名学徒被永久性地‘溶解’了。在那之后,他就被驱逐了。有人说他去了通灵学院,也有人说他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但他的一个学徒,还留在暴风城,继续他的研究。”
普拉格看向范德,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那个学徒,也继承了他老师的疯狂。不过他运气好,有一个有钱的父亲,为他的疯狂买单。”
“对,就是他。”普拉格的嘴角,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弧度,“法尔雷佛公爵最不成器的那个次子,帮你在赤脊山鉴定土壤的那个。”
霍拉旭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愤怒。
贵族的子嗣,用家族的财富,进行着危害整个城市安全的禁忌实验。
这在他看来,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范德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他却已经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法尔雷佛公爵年纪已经大了。所以他就资助他那个沉迷炼金术的儿子,希望通过某种炼金术的奇迹,来让他获得更久远的生命。”
普拉格点头:“你的猜测合情合理。”
“弗瑞斯。”范德转过身,声音平静。
“在,老板。”弗瑞斯伯爵赶紧回应。
“把这份预算报告的名头,填上吧。”范德的目光,越过法师塔的窗户,望向远处那片属于贵族区的、灯火辉煌的庄园。
“就叫‘致尊敬的法尔雷佛公爵’。”
……
一条由黑色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蜿蜒着穿过一片被精心修剪过、却透着一股死气的柏树林,通向法尔雷佛庄园内一栋独立的、没有窗户的石塔。
“他就在里面。”弗瑞斯伯爵压低了声音,他那肥胖的身躯在清晨的凉风中微微发抖,怀里紧紧抱着那卷改了抬头的羊皮纸,仿佛那不是一份工程预算,而是一块能驱邪的护身符。
作为军人,他能分辨出这气味中,有一丝极淡的、属于尸体的味道。
范德的脚步没有停顿。
他没有选择直接去拜访那位高高在上的公爵,那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谈判桌上的筹码,必须在踏入谈判室之前,就已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石塔的门是厚重的黑铁铸造,上面刻着几个扭曲的、用于隔绝声音和能量波动的符文。
霍拉旭上前,用戴着皮手套的拳头,叩响了铁门。
沉闷的响声在林间回荡,许久没有回应。
霍拉旭加重了力道,再次敲击。
“谁?滚开!没看到我正在进行一项伟大的实验吗?”门内传来一个尖锐、焦躁的年轻男声。
“军方例行安全检查。”霍拉旭的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感情。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金属锁链拖动的哗啦声。
铁门向内打开一条缝,一张苍白而神经质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他看到霍拉旭身上的军服,愣了一下,随即目光越过他,看到了站在后面的范德。
“是你?”阿斯顿的瞳孔猛地一跳,象是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就要关门。
霍拉旭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抵住了门。
他的力量远非这个沉迷药剂的贵族少爷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