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面临三个问题。”范德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停止污染源。我们必须让他立刻停止排放,并且清理掉所有残留的废料。”
“第二,修复秘银法阵。被污染的秘银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魔法活性,就象生了锈的铁。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方法,‘清洗’掉这些污染,重新激活符文。否则,任何外部的加固,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范德微微眯起眼睛,“我们必须在不破坏现有秘银法阵的前提下,将我们的钢筋混凝土内核承重框架,与它完美地结合起来。这等于是在一个跳动的心脏旁边,再造一副新的骨骼。稍有不慎,两者都会完蛋。”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每一个问题,都象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城墙修复工程”的范畴,这是一项集炼金学、符文学、材料学和土木工程于一体的超级难题。
“老板,”弗瑞斯伯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拿着自己的帐本,手指都在发抖,“清洗秘银?那要用什么?圣水吗?还有清理炼金废料,那得花多少钱?军方那四万四千金币,现在看来,连买工具的钱都不够了。我们……我们会破产的!
“谁说要我们出钱了?”范德反问。
弗瑞斯伯爵愣住了。
“工程出了问题,是谁的责任?”范德的目光扫过众人。
“没错。”范德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谁污染,谁治理。谁弄坏了东西,谁就得赔偿。这是最基本的商业逻辑。”
他转向弗瑞斯伯爵:“你现在就去起草一份新的工程预算报告。项目名称,就叫‘暴风城东城墙紧急排险与环境治理工程’。把所有能想到的费用都加进去:污染源勘探费、废料清理费、土壤修复费、秘银净化技术研发费、符文重构费、特殊材料定制费,还有我们的精神损失费和技术保密费。”
弗瑞斯伯爵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贪婪的商人的本性,压倒了恐惧。
“那……那总价该写多少?”
“六万。”
“噗——”弗瑞斯伯爵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六万金币!比军方给的钱翻了一倍!
“他们会付吗?”眉皱着眉问,他觉得这太疯狂了。
“他们会的。”范德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不给,我就会直接交给马库斯将军和王宫另一份报告。那份报告的名字,叫《关于炼金师协会长期违规排放剧毒废料,导致王都防御体系内核法阵濒临崩溃的调查报告》。”
“一边是破财消灾,把事情压下来。另一边,是身败名裂,甚至可能以‘危害王国安全罪’被送上军事法庭。”范德看着弗瑞斯伯爵,“你觉得,法尔雷佛公爵大人会怎么选?”
弗瑞斯伯爵眼睛亮的简直好象天上的星辰:“我这就起草,然后咱们就去找他要钱!我的老天,我实在是忍不住想看看他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了!”
“不,”范德却是摇了摇头:“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去拜访一个人。毕竟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一个见证人才行。”
……
法师区的空气总是与暴风城其他地方不同。
这里没有贸易区的铜臭,也没有旧城区的霉味,而是一种由多种魔法能量和炼金材料混合而成的、略带甜腻的奇特气味。
“老板,他……他能配合吗?”弗瑞斯伯爵紧了紧怀里的羊皮纸卷,那上面是他刚刚按照范德的授意,炮制出的一份总价高达六万金币的“环境治理工程预算”。
他的手心在冒汗。
这事可不小,如果稍微出了一点差错,法尔雷佛公爵的怒火绝对能把他给烧成灰。
“这不是敲诈,弗瑞斯。”范德纠正道,“这是合法的索赔。有人弄脏了我的工地,还损坏了业主的财产,他们理应赔偿。我们是文明人,一切都要按照商业规则来。”
军人的天职让他对任何威胁暴风城安全的行为都抱有敌意。
范德没有再解释,他径直走向法师塔的大门。
这一次,他没有递交什么军方公函,只是让霍拉旭上前,用标准的军人姿态,敲响了那扇刻着复杂符文的橡木门。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佝偻着背的侏儒学徒。
他看到霍拉旭身上的军服,又看到了跟在后面的范德,脸上露出了困惑与警剔。
“普拉格副会长在吗?第七军团工程顾问,有紧急公务。”霍拉旭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侏儒学徒不敢怠慢,匆匆跑上楼通报。
他依旧穿着那件沾满污渍的长袍,脸色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苍白,眼窝深陷,象是几天没睡。
“又是你?”他看到范德,声音尖锐,“我以为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鉴定报告我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普拉格副会长,我这次来,不是为了生意。”范德走进光线昏暗的会客厅,从格罗斯随身携带的一个铅制衬里的木盒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捧用密封水晶瓶装着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泥土。
以及另一块被铅箔包裹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
“我来,是为了这个。”范德将两样东西放在普拉格面前的炼金台上。
普拉格皱着眉,他挥了挥手,一道微风术将水晶瓶周围的臭气吹散。
他拿起那瓶泥土,放到眼前仔细观察,又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嗅了一下。
“高浓度酸性残留,混合了至少七种有机溶剂……还有微量的、经过衰变的暗影能量。”他立刻给出了专业的分析,随即脸上露出不屑,“暴风城每天都有上百个不入流的炼金师在制造这种垃圾。你拿这个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那么这个呢?”范德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用镊子夹起那块金属碎片,解开了包裹着的铅箔。
碎片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整个房间的魔法元素似乎都出现了一丝不正常的扰动。
那是一块暗淡无光的银白色金属,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腐蚀坑洞,象一块被强酸侵蚀过的骨头。
普拉格脸上的不屑,在看到这块碎片的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凑上前,甚至忘记了危险,从怀里掏出一块单片放大镜,镜片后的眼睛骤然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