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尔雷佛庄园。“砰!”
一只产自洛丹伦的名贵水晶高脚杯,被狠狠地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殷红的葡萄酒,如同鲜血,顺着墙壁上那幅描绘秋日山景的油画流淌下来。
“武装游行!他这是在武装游行!给我看的!”法尔雷佛公爵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愤怒而涨成了猪肝色,“他在我的地盘上,用我的方法,来打我的脸!”
管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他不仅把我的刀变成了他的犁,现在,他还开着我的犁,来耕我的地!”公爵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象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马库斯·乔纳森这个蠢货!”
“大人您知道的,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自以为是的军方莽夫!”公爵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一定是和那个泥腿子串通好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对方已经入城,并且占据了法理和舆论的制高点。
为军方采购,乔纳森将军给他站台。
管家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大人,这不是正遂了对方的意吗?让他们有机会展示那种……水泥……”
“展示?”法尔雷佛公爵冷笑一声,“我是让他去‘找茬’!眉是全暴风城最好的石匠,他对建筑结构的理解无人能及。我要他用最严苛、最挑剔的标准,去检查范克里夫的工程。只要找到一丝一毫的遐疵,我就会立刻让贵族议会介入,以‘危害王室建筑安全’的罪名,查封他所有的货物,逮捕他所有的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派人盯紧那个泥腿子。我要知道他进城后见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还有他那个女儿。”
管家更为难了:“大人,我们的人已经派出去六批了,都没法接近他的女儿,我甚至听说女伯爵还教了她几个魔法……”
“那关我什么事?!”法尔雷佛公爵大怒,咆哮道:“叫你办,你就去办!你要是办不了,我就换人办!”
……
码头上,范德将后续的卸货和安营工作全权交给了霍拉旭和布罗克。
他自己则带着格罗斯,坐上了一辆早已等侯在此的、没有任何徽记的马车。
“我们去哪?老板?”格罗斯有些不解,“不去和那个石匠工会的老头谈谈吗?”
“不急。”范德靠在柔软的坐垫上,闭上了眼睛,“生意可以晚点谈,但有些事情,不能等。”
他睁开眼,望向窗外,马车正驶向暴风城最幽静、最高贵的局域。
“去皇家女子学院。”
皇家女子学院。
这里没有卫兵,但空气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奥术能量波动,以及每一扇窗户后面可能存在的眼睛,构成了比任何城墙都更坚固的防御。
范德的马车在学院门口停下。
格罗斯留在车上,他那庞大的身躯和背后的巨斧,与这里的静谧氛围格格不入。
范德独自一人走下马车,向门口那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精灵女士出示了自己的身份。
她们穿过挂满历代王后肖象的长廊,脚下的地毯厚实得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范德的目光扫过那些油画,每一位王后的眼神都仿佛在无声地审视着他这个闯入者。
他能感觉到,这座学院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精密的法阵。
墙壁的石料,地砖的纹路,甚至窗户的型状,都蕴含着某种规律。
这是一种守护法阵,也是一种监视法阵。
温室花房内,温暖湿润的空气中混合着泥土的芬芳和花朵的甜香。
几个穿着同样蓝色连衣裙的贵族小姑娘,正在侍女的看护下,学习如何为一株兰花授粉。
梵妮莎不在其中。
她独自一人蹲在花房的角落,背对着众人,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和什么东西说话。
范德的心猛地一紧。
他走上前,才发现梵妮莎面前的地上,放着一个玻璃花瓶,花瓶里,一只毛茸茸的、巴掌大的狼蛛,正挥舞着它的前足。
“别怕,别怕。”梵妮莎的声音很轻,充满了安抚的意味,“他们不喜欢你,只是因为觉得你长得不好看。我知道你没有毒,你只是想找个暖和的地方睡觉。”
她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想要去触碰那只狼蛛的绒毛。
“梵妮莎!”
范德的声音不大,却让梵妮莎的动作停住了。
她回过头,看到范德,那双淡棕色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巨大的喜悦所填满。
“爸爸!”
她站起身,象一只归巢的乳燕,扑进了范德的怀里。
范德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和温热的身体,心中那块最坚硬的地方,瞬间融化了。
他检查了一下她的手,确认没有被咬到,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梵妮莎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我的事情办完了,就第一时间来看你。”范德抚摸着她恢复了光泽的黑色长发,“想爸爸了吗?”
“想!”梵妮莎重重地点头,然后又拉着他的手,指着那个花瓶,“爸爸,你帮我跟艾拉瑞院长说说好不好?我想养着它。它很乖的。”
范德看了一眼那只被囚禁在花瓶里的狼蛛,又看了看女儿期盼的眼神。
他切换到【范大德】的德鲁伊模板,一股亲近自然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那只原本焦躁不安的狼蛛,居然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好。”范德点了点头,“爸爸来想办法。”
他带着梵妮莎来到一间为访客准备的休息室。
艾拉瑞院长为他们送来了精致的点心和牛奶,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