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城皇家女子学院的午后,阳光被高大的梧桐树过滤,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书卷、烤制点心的甜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被严格控制的奥术能量气息。
“她最近怎么样?”卡特拉娜走下马车,她的声音如同天鹅绒,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梵妮莎小姐非常聪颖,女伯爵大人。”艾拉瑞跟在卡特拉娜身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她在语言和历史课程上表现出的记忆力,远超同龄人。尤其是在纹章学上,她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所有王室直系成员的徽记变迁。”
“是吗?”卡特拉娜的脚步没有停顿,“奥术理论课呢?”
“她……似乎对奥术能量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艾拉瑞斟酌着词句,“普拉格导师在进行基础的魔力演示时,她能比其他孩子更清淅地描述出能量的颜色和形态。导师认为,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奥术视觉’天赋。”
她们穿过挂满历代王后肖象画的长廊,来到一间明亮的温室花房。
几个穿着同样蓝色连衣裙的贵族小姑娘正在侍女的看护下,学习如何修剪玫瑰。
梵妮莎就在其中。
她没有象其他女孩那样,笨拙地模仿着侍女的动作,而是蹲在地上,小手里捧着一只翅膀受伤的蝴蝶。
她用一种非常专注的眼神,观察着蝴蝶翅膀上那精细的脉络。
她的小嘴微微翕动,似乎在对那只蝴蝶低声说着什么。
卡特拉娜停下了脚步,没有走过去。
她就这么远远地看着。
阳光通过玻璃穹顶,落在小姑娘那头恢复了光泽的黑色长发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的侧脸轮廓柔和,睫毛很长,在白淅的皮肤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那种专注而宁静的神态,让她看起来不象一个五岁的孩子,更象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学者。
过了一会儿,梵妮莎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蝴蝶,放在一朵盛开的、花瓣宽大的太阳花上。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这才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卡特拉娜和艾拉瑞。
她没有象其他孩子那样立刻行礼,而是歪了歪头,那双淡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没有丝毫畏惧。
“普瑞斯托女伯爵来看望你了,梵妮莎小姐。”艾拉瑞院长上前一步,轻声提醒。
梵妮莎这才提着裙角,行了一个有些笨拙但很标准的屈膝礼。
“您好,女伯爵大人。”她的声音清脆,像林间的小铃铛。
卡特拉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微笑让她高贵而疏离的面容瞬间生动起来。
她走到梵妮莎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这个动作让旁边的艾拉瑞院长都有些惊讶。
“你在做什么?”卡特拉娜问,她的目光落在那只停在太阳花上的蝴蝶。
“它的翅膀破了,飞不起来。”梵妮莎指着蝴蝶,“我告诉它,待在这里别动,等太阳把它晒暖和了,也许就能飞了。”
“为什么是太阳花?”卡特拉娜饶有兴致地问。
“因为太阳花最像太阳。”梵妮莎的回答理所当然,“爸爸说过,晒太阳会让人有力量。”
“你很想念你的父亲?”
梵妮莎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爸爸说,他去很远的地方工作,是为了造更大、更好的房子。等他回来以后每个星期都会来看我。他不会骗我。”她的语气很肯定,充满了孩子气的信任。
卡特拉娜沉默了。
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梵妮莎的头发,那触感比她想象中更柔软。
“你父亲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卡特拉娜缓缓说道,“他正在建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王国。而你,梵妮莎,将来会是这个王国的公主。”
她站起身,从侍女手中拿过一个用锦缎包裹的小盒子,递给梵妮莎。
“这是给你的礼物。我听说你喜欢看书。”
梵妮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装帧精美的童话书。
书的封面是用某种魔法水晶制成的,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书页的边缘,用金粉描绘着繁复的花纹。
“谢谢您,女伯爵大人。”梵妮莎抱着那本书,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好好学习,梵妮莎。”卡特拉娜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知识,是比王冠更强大的武器。”
直到马车驶出学院,卡特拉娜脸上的微笑才缓缓敛去。
她靠在柔软的天鹅绒靠垫上,闭上了眼睛。
他把最珍贵的宝物,放在了她的巢穴边。
但他不知道,对于一条活了上万年的龙来说,一个拥有“奥术视觉”天赋、精神纯净如水晶、血脉中可能还潜藏着某种未知力量的孩子,其价值,远比一座藏满了瑟银的矿山要高得多。
“艾拉瑞,”她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响起,却通过魔法契约,清淅地传到了学院院长的耳中,“修改梵妮莎小姐的课程。增加中级奥术理论和龙语基础入门。另外,告诉她的导师,我要亲自检查她的学习进度。”
她睁开眼,紫罗兰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在流动。
这个小小的“公主”,她收下了。
……
同一时间,暴风城,法尔雷佛庄园。
名贵的安格拉红地毯上,跪着一个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男人。
他的一条骼膊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满是混杂着恐惧和屈辱的神情。
他是“撕裂者”号上“狂鲨卫队”的一名成员,也是为数不多被范德“特意”放走,让他划着小船漂流了整整七天,最终被法尔雷佛家族的巡逻船救起的幸存者。
“你说,”法尔雷佛公爵的声音很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撕裂者’号,和它上面的一百二十名黑水海盗,全都被一群……工人,用装着泥巴的陶罐给打败了?”
“是……是的,公爵大人。”那成员的声音在颤斗,“那不是泥巴!是一种……一种可怕的炼金药剂!它们在水下爆炸,把我们的船底撕开了一个个大洞!然后他们用投石索,把燃烧的油罐扔到我们船上……我们……我们根本没机会开炮……”
“维尔顿那个蠢货呢?”
“血鲨船长……他……他被杀了。”成员的头埋得更低了,“当场被法尔班割断了脖子。然后那个叫范克里夫的家伙,给了他们一份……一份合同。他说,他要雇佣投降的船员,当他的……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