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大厦41楼，沉鸿有点惬意地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捧着一张当日的报纸，津津有味地看着。
现在这个年头，买报纸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以前这种报纸，都是早上从早餐摊买早饭的时候，随手就从旁边的小报摊上买了，后来这些小报摊就慢慢的消失不见了，就算是仅剩下的小报摊，也变成了只卖零食和水的小摊了。
这让沉鸿有点惆怅。
相比从网络上，拿着手机看各种消息，他还是喜欢看报纸的感觉。
虽然现在手机上可以调大字体，反而看报纸的时候，他得戴上老花镜，然后离远点看。
但是网络上的信息瞬息万变，而且冲击力十足，谣言乱飘，他总是觉得，还是印在纸上的铅字来得踏实。而且网络上那些纷乱的消息，当刊登到纸上的时候，总归是经过了好几道的过滤，不会象网络上那么繁杂，那么真假难辨，那么碎片化。
会让他本来就有点不堪重负的脑袋，显得不那么难受。
可惜，现在的报纸越来越难找了，如果不是单位订阅，恐怕连报纸都看不到，而这几份报纸，还是他从大楼的物业经理那里顺来的。
而且很多之前的大报纸都倒闭了，现在的报纸字数也比之前少了很多，薄薄的几页，就算是他省着点看，都不够从上班看到下班。
更让他愤慨的时候，现在的报纸，竟然连送报都变得不积极，有时候竟然搁天才能送到，这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现在他看的这份报纸，就是昨天的报纸。
报纸上，大篇幅的题目是这样的：
《暴雨之夜，574次奇迹般的救援，海陵警方全网霸屏》
《专访海陵警方应急指挥中心，奇迹源于初心守护，千万日夜责任担当》
沉鸿把这几篇稿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因为这都是他们那一夜辛劳的成果。
可惜，真正的幕后英雄，不会出现在报纸里面，更不会出现在网络上。
这篇稿子里面，采访了许多一线的干警，他们当然很辛苦，也冒着生命危险，在暴雨倾盆的海陵市街道上到处奔波救援，但真正在这后面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却不能出现在报纸上。
这稿子里，提到的和这件事儿相关性最强的，就是李铁强。
再深点的，就不太可能采访到了，譬如他们，譬如fofu系统，再譬如……唐同学。
不过，沉鸿听说，海陵市的许多人都在到处打听，那天晚上的奇迹到底是怎么创造的。
真正能够感觉这中间的不可思议的，其实是真正在一线的人员，警察、消防、急救人员等等，他们通过调度中心，拿到了精确到分钟的提前预告，这种事还不是发生了一次。
而是发生了574次——这还只是对外公布的数据，沉鸿听李铁强说，数据太多了，显得过于不真实。
一开始，他们只是觉得这是一次巧合。
但随着夜色越来越深，他们收到的调度命令越来越多，越来越精确，一切，也就越来越不可思议。
现在一线工作人员的感觉，就是……
特么的，神了！
我们是在玩游戏吧！
有游戏指引是吧！
而这，也是沉鸿和林破晓他们的感觉，不然林破晓也不会那么干脆地愿意和他们龙组合并。
暴雨之夜的各种消息，占据了报纸的头版，然后二三版，就几乎完全和oifu相关了。
《星光闪耀，德润海陵，oifu与几篇感动全网的故事》
《今夜星光闪闪，探访oifu排名前十，每一个都感人肺腑》
《oifu火出圈，诸多网络与现实大佬纷纷助力，接入oifu》
《社论：oifu，社会运转的新力量》
《“本地生活”江湖再生波澜，丑团的最大敌人是快送还是狗东？不，是oifu》
如果说头版说的那些，是官方力量的作用，那么oifu，就完全是民间力量的意志体现。
在暴雨之夜，不只是官方在行动，无数的普通人，如同星辰一般闪光。
这两天，沉鸿走在海陵市的街头，莫名有一种感觉，似乎就连整个城市的精气神，都有点不一样了。
网络上的持续火爆，以及对海陵市这个城市的疯狂夸赞，让整个城市的人都与有荣焉。
果然，夸夸是所有人都喜欢的。
而三版的最后一个标题，则让沉鸿眯着眼睛看了半天。
不是，本地生活，丑团最大的敌人？
这是oifu？
oifu的发展，有点过于出乎预料了吧。
随着oifu的持续火爆出圈，唐一平这个oifu的开源项目发起人，再次被推到了舆论的中心，不过相比上次的各种质疑，这次就全是夸奖了。
沉鸿觉得，这绝对是唐一平应得的，甚至他觉得还不够。
可惜啊，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知道，其实搅动整个海陵市的，没有很多人，就只有一个人。
不只是oifu，就连创造了奇迹一般的救援的fofu，也是唐一平同学的作品啊。
而且，他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分散对唐同学的聚光度，很多的讨论明显分散到了oifu的其他开发者上。
譬如，在十二版里面，就有一篇对李泽的专访。
《点亮星光的女程序员，专访oifu-摘星插件作者，凌海科技cto李泽》。
再然后，还有一篇占据了大半个版面篇幅的，对凌海科技的深度报道，讨论这个持续创造了许多热度的公司。
这篇报道，让沉鸿觉得最搞笑的是，在采访的最后，凌海科技的老总陆铭远还专门提了一句，他们凌海科技也有一个本地生活应用……
就算是纸上的文本，那里面的幽怨，也差不多要透出来了。
总而言之，今天的这份报纸，沉鸿翻来复去翻了好久，几乎每一篇文章都看了，有好几篇文章，他还看了好几遍。
他决定，把今天这份报纸，收藏起来，添加自己的特别收藏里面。
这是沉鸿的习惯。
虽然……他们永远也无法登上报纸。
但，这报纸上报道的一切，不就是他们最大的期望吗？
把报纸小心折好，沉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去。
属于唐一平的专属位置——之前这里是协调办的某个小组，但他们被沉鸿赶走了，换上了他的人——现在却还空着。
这也算是合署办公的第一步吧。
但是，没有唐同学在这里噼里啪啦地敲代码，沉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其他人敲代码的样子，都不太对劲，都没有唐同学的代码敲起来激情四射，敲起来节奏如流水。
咋听咋都不对。
唐同学，怎么会突然发烧昏迷了呢？
唉……
不行，我得再去医院看看。
昨天去了三次医院的沉鸿这么想着，刚打算出门，就看到高明和一个协调办的特勤队成员，一起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
然后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坚决地点了点头，在门口分道扬镳，一个走向了二楼，一个走向了大厅。
嗯……哪里不对。
沉鸿想。
这俩当时是跟唐同学一起出去的吧。
然后唐同学就淋雨感冒了……
孙立诚那边，沉鸿不太方便多说，毕竟不是直属自己指挥。
龙组和协调办的路线之争，还没决出胜负。
但是高明连个护卫工作都没做好，已经被沉鸿训了个狗血淋头了。
但那时候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三个人谁也没带伞，陪着唐一平不小心淋雨了，现在怎么跑来了？
而且，沉鸿其实记得很清楚，前天晚上，海陵市并没有下雨。
当时他只是脑海里浮现了一些想法，但没有向深处想。
现在……他感觉不妙，真的不妙。
“说吧。”看着高明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沉鸿没好气说。
“沉局，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那我再等等。”
沉鸿：“？？？？？”
不是，你小子皮痒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沉鸿觉得，高明也和之前不一样了，就象是产生了某种……蜕变一样。
之前，高明就算是表现的滴水不漏，但终归是戴着面具的。
现在的他，有某种特殊的坚定和觉悟，就象是此生已经无憾。
这很正常，毕竟他们这行，连名字都不是真的，谁没戴面具呢？
但是……
那天晚上，他们三个人到底干啥去了？
三个大男人能去什么地方？
不对，两个大男人，带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大男孩，能去什么地方？
莫非……
沉鸿的脑海中，浮现了某种练习时长两年半的生物；浮现出某种，通常论条的传说中的图腾提供的服务；浮现出人生四大铁，浮现出……
他的手已经扬了起来，就准备给高明的后脑勺两下子。
不是，你们到底带唐同学去了什么地方！！！
你们带唐同学去这种地方也就罢了，你们把唐同学都折腾病了！
这是什么样的时长两年半的生物，这是什么图腾提供的服务啊，竟然把唐同学折腾成这样！
然后，他就听到，上方传来了一个声音：“沉局，能不能麻烦移步会议室？”
沉鸿抬起头来，就看到林破晓站在跃层的楼梯处，低头看着他。
林破晓的表情很镇定。
但这种镇定……色厉内荏。
他握着扶手的手，青筋暴突。
果然，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吧。
“你们就算是去，也去个干净的地方啊！”沉鸿对高明怒其不争，“如果钱不够，来找我要啊！”
高明：“？？？？？”
来到了跃层的小会议室里，沉鸿就把门关了起来，毕竟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
林破晓看着他的反应，点头道：“相信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恩……现在态势非常严重……”
“是的，这种情况，始料未及，而我的下属，竟然隐瞒了我这么久，我已经革除了他的组长职务，并责令他深刻反省。”林破晓这么说着，怒瞪了一眼孙立诚。
孙立诚立正站在墙边，目视前方，象个木头人似的，假装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
沉鸿听林破晓这么说，觉得自己也不能护短啊，他回头怒瞪了一眼高明，道：“我们也已经对高明进行了严重批评，后续惩罚还在讨论中……”
嗯，是我的良心和我的杀心在讨论，就看是不是饶他一条狗命了！
林破晓并没有纠结这些事，他道：“事已至此，如何应对才是最关键的是。”
沉鸿完全同意：“唐同学的身体，需要进行一次大检查，以及我们真得关心一下唐同学的个人生活问题了……”
你看把孩子都憋成什么样了。
这个压抑的社会啊！
“这……唐同学的身体和个人生活问题，虽然很重要，但是……现在可能还需要暂时放一边，我知道你对唐同学非常关心，但现在更值得关注的是唐少爷的情况……”
“什么？唐少爷也去了？”沉鸿瞪大眼。
你……你们到底玩的什么py？
林破晓：“？？？”
那一天，在林破晓和沉鸿两位巨头关门讨论了大概半小时之后，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许多人都在留意会议室的动静，因为两个巨头讨论的事务，可能决定了他们接下来很长时间的行动纲领。
然后，全41楼的人，都看到高明被沉鸿从跃层会议室门口打到了楼梯，从跃层楼梯上打到了楼梯下，又从楼梯下直接打到了电梯口，电梯门关上之后，还听到里面传来的惨叫声。
大家瑟瑟发抖，异常收容局的老大沉局恐怖如斯，难怪我们协调办都要低人一头。
看沉局如此勇猛，莫非我们龙组老大，要提前花落沉家了？
看到足足十五分钟之后，沉鸿才提着钵大的拳头，从电梯里面出来，大家纷纷低下头。
沉局，威武啊！
看到沉鸿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收拾好了心情，林破晓这才来到了沉鸿的面前，道：“走吧……坐我的车？”
“坐你的车吧，我的司机已经被我打死了。”
林破晓伸手礼让，以示尊敬。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电梯。
想要判断局势如何，恐怕……
他们得亲自去见一见唐同学。
而同一时间，唐一平终于见到了杜远山老人的儿子，杜以恪。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长长的圆筒，唐一平见过自己建筑系的同学拿过那种圆筒。
通常，里面会是图纸。
他看着那圆筒，一个想法浮现出来，然后……
心脏砰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