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点什么,我怎么知道?
他怎么做到的,我更不知道了。
此时的许松年,也已经拿着盲杖,测试了差不多两公里了。
校园里虽然并不象医院那么繁忙,但是人口众多,而且都是年轻人,所以到处也都是人来人往
纷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但那条线一直都在。
而且,一开始还是一种错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线给人的感觉,却越来越强。
真的象是有一条线浮现在视野中一样。
就象是没有地图的导航路线,悬浮在虚无的灰色海洋。
李践行全程陪同许松年测试,此时看许松年停下来用手机,问道:“怎么了?”
杜启明建的这个启明无障碍交流群里面,所有的用户都是盲人,所以李践行也不在里面。
“老师说想要感谢感谢平子。”许松年说,“让我问问平子需要什么……”
“是该感谢感谢人家,走我们去问问他!”
“不是,你不上课吗?”
“一节课而已,让我的助教讲就行了,不碍事。”
“可是我也要上课啊!我还不会呢!”已经眈误了一节课的许松年道。
“不碍事不碍事,我不挂你。”李践行说。
这是挂不挂的问题吗?
你的师德呢?
二教距离四教,距离极远,两个人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已经快下课了。
教室里,唐一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撑到下课的。
刚刚开学,这个世界就给了他以暴击。
让他一边怀疑人生,一边垂死挣扎。
但最大的暴击在后面。
“好,上面就是我们第一节课的内容,下面,我们来留一个课后作业。”戴眼镜的五十多岁的女教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场“哗”一声,全体趴下,谁也不敢抬头。
以至于sa导致神经反应速度慢了一点点的唐一平,就跟百米赛场上别人都跑了自己还没起步的二傻子一样显眼。
慌忙趴下的时候,已经晚了。
完蛋了!
唐一平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这位老师留作业的方式很神奇,大部分课堂不留全体作业,而是随机抽几个人留作业。
但这事实上更可怕,因为很难蒙混过关。
但凡课堂上表现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就会被标记。
嗯,接下来就是一套连招暴击……
“这位坐轮椅的同学,我看你全程都在努力听讲,应该学得很不错,这次作业就由你来完成吧,其他的同学如果感兴趣,也可以完成这个小作业然后交给我。”
我去,完了完了完了!
你这是打击报复!
你就是在报复我迟到了五分钟!
为什么,为什么我迟到了五分钟,就要接受这种残忍的惩罚!
太残忍了!
太可怕了!
太恐怖了!
我完蛋了!
我真的完蛋了!
唐一平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一丝丝血色也无。
“今天的作业比较简单,构造一个二元函数f(x, y),使其在原点(0,0)的偏导数均存在,但该函数在原点(0,0)处却不连续,并证明你的构造是正确的……好,在明天晚上之前,手写该作业并交给我的同学,可以获得两分平时分。”
说完,唐教授道:“记住了,作业必须手写且步骤齐全,交作业的时候我会检查,如果你不是自己做的,相信我,我能看出来,现在的ai还骗不过我。希望大家都努力做作业,下课!”
唐教授夹着自己的书本离开了,只剩下了一群接近石化了的人。
李践行和许松年两个人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很多学生都已经从教室里面出来了。
李践行随手拉住了一个同学,问道:“同学,请问唐一平唐同学还在教室里面吗?”
“在呢,正在撞墙呢。”那名同学以一种夹杂着同情、庆幸和幸灾乐祸的神奇语气说完这句话,匆匆离开了。
让李践行和许松年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这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所以同学们大部分都离开了,两个人在门口等了一下,等到大部队出来,这才走进了教室。
然后就看到,唐一平正呆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茫然地盯着前方,如同一座雕塑。
“唐同学,唐同学?”
两个人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许松年问,“困傻了?”
等唐一平回过神来,许松年道:“这是我们机械学院的李践行李教授,也是杜老爷子的学生,他是来感谢你的。”
“感谢我?为什么?”唐一平以一种类似梦游的语气问道。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的盲杖啊!
李践行赶快拉住了唐一平的手,使劲晃了半天,感谢了半天。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这是很认真的承诺了。
因为他真的很高兴。
“什么都可以吗?”
“对啊,别客气。”
“那您能教我《数学分析》吗?拜托了,请教我《数学分析》吧!求求您了!”
李践行:???
他的神态不是那么自然了:“啊,这……我们学的是工程数学啊,数分这东西,我们也不学的……”
“只是一个简单的小问题,您是教授啊,您一定懂吧……”唐一平满脸希冀。
“说……说来听听?”李践行防御性后退半步。
李践行听完唐一平念的题目之后,哈哈笑了一声,又后退了半步,道:
“啊这个……小唐同学啊,我那边还上着课呢,我先回去。松年啊,你中午一定要好好请小唐同学吃一顿,不对,两顿,三顿,我报销,待会儿我把钱发给你,实报实销,多不退少补,我先走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先走了!唐同学,随时联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一平看向了李践行的背影。
现在他的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说好了为了感谢我,你什么都可以做呢?
说好只要能做到,你一定竭尽全力呢?
你倒是做啊!
男人的嘴啊!
然后,他又看向了许松年。
许松年虽然看不到,但依然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如同西西弗斯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又如同火炎喷枪,能够将人灼穿。
“这个我真的是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这是数学啊,平子,数学不会就真的是不会的!”
“我求求你别看我了。”
“我真的求求你了……”
不要用那绝望的眼神看我啊!
启明无障碍交流群里。
开物:“小许呢?感谢人家孩子了吗?问出来怎么做到的了吗?”
长夜未明:“没有,他要求的感谢实在是太难了。”
“你们忒小气了,一个孩子还能要天上的星星啊,给他啊!他要什么?我出!”
“他要我教他《数学分析》。”
开物:“???”
沉默,长久的沉默。
有人在群里说:“老爷子,不然您教教他?”
开物:“恩,我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等等我做个锦旗,敲锣打鼓给他送过去!剩下的再说,但感谢一定要先到。”
许松年:???
得,不接这茬是吧!
原来老爷子您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您看,是吧,不是我不想感谢他,是他要的实在是太多了!
长夜未明:“他今天早上迟到了五分钟,被老师针对布置了作业,现在正在教室里面崩溃呢,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需要瑞智的老爷子帮他指点迷津。
开物:“恩,我再写个大幅书法,六尺的那种。”
瑞智的老爷子滑不溜秋宛若不粘锅。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许松年也绝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