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离大靖的边界不远,很快我们就能离开大楚。”
到了大靖,陆承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的人,跑到别的国家去。
沉珏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高兴得眉眼弯弯,“太好了。”
只要离开了大楚,就不用再担心被人追杀了。
可下一秒,他又沉默了下去,把脑袋闷进沉枝意的怀里。
他有些想父亲了。
此次一别,离开大楚,日后想要再见……恐怕难如登天。
他也想太子哥哥了。
皇宫那么大,却没有人真心陪在太子哥哥的身边,他肯定……很孤单。
沉枝察觉到了孩子的情绪有些低沉,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声音温柔,“珏儿,快看,这是谁。”
沉珏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一眼,他立马认出了眼前熟悉的背影,瞬间激动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父亲,是你吗?”
太好了,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在一块了。
是不是以后他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不分开了?
坐在前面驾着马车的男人,转头望向车内的母子俩,眉眼含笑,“是我。”
得到回答,沉珏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从沉枝意的怀里跑出去趴在了父亲宽厚结实的背上,紧紧抱着他。
“父亲,珏儿好想你。”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大半个月,从未见到父亲一面。
从前在东宫当伴读,好歹是不是还能回一趟家,或者在宫中远远瞧上一眼。
本以为从此要跟父亲长久分开,很久很久都不能再见。
没想到 ,兜兜转转,他们一家人又在一块团聚了。
察觉到孩子因为他的到来欣喜激动,沉知时身体一顿,心里五味杂陈,掀起了阵阵波澜。
原本到嘴的话,一时之间似乎说不出来了。
这孩子早熟,性子从小沉稳。
从前孩子的母亲在,他很少关心过孩子,后来他们母子分离,家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他不算是个合格的父亲,也不知道怎么跟孩子相处,很少关心珏儿日常上的一些事。
直到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孩子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
父子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子,更不如说象是不熟的师生,每次见面,不是讨论学问,就是教导一些事情。
在家的相处也很少,除了每日吃饭,以及在书房内检查孩子的功课,他们父子很少会坐下来聊点其他的。
因此,这孩子从未象现在这般趴到他背上,亲近依赖地望着他。
“父亲,你是要跟我们一块离开大楚吗,这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永永远远在一块了。”
沉珏还未察觉到了沉知时的异样,还沉浸在一家人团圆的喜悦之中。
沉知时身体一僵,沉默了良久,摇头道,“不,珏儿,此次只有你和你母亲离开。”
“什……什么?”沉珏彻底愣住了,瞪大了明亮的双眼。
沉知时抿了抿唇,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最终还是说狠心出来那句话,“我是来送你和你母亲的。”
“不可能,父亲,你胡说的对不对?”沉珏转身跑进马车内扑到了沉枝意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眼泪挂在了睫毛上,好不可怜。
“母亲,母亲,父亲他都跟我们到这么远的地方了,他肯定是要和我们一块走的对不对?”
沉枝意拿出帕子,给轻轻给孩子擦拭泪水,无声叹了一口气。
她抬眸看向正在驾着马车的男人,忍不住也开口道,“他应该快发现了,一旦我的身份暴露,势必会牵扯到你,他也会怀疑你。”
“要不,你跟我们离开大楚吧。”
沉珏的小脸都被哭花了,“父亲,我舍不得你,你跟我和母亲一块离开好不好?”
陛下连太子殿下都敢动手,肯定不会放过父亲的。
“不了,你们走吧。”良久,沉知时还是别开脸,不去看身后的母子二人。
“父亲!”沉珏大喊。
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不愿意走。
明明他和母亲都走了,大楚只剩下他一个了。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周围一片漆黑寂静,天上挂着一轮弯月。
“时辰差不多到了,这条路暂时是安全的,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把东西给我,你们走吧。”
沉知时掐着掌心保持理智,没再回头,生怕一回头就忍不住了。
沉枝意沉默了片刻,从身上拿出了一瓶解药,以及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递到了沉知时的面前。
“真的……不跟我们走吗?”
沉知时接过这两样东西,目光深深落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不了,你们多保重。”
丢下这句话,他最后又看了眼马车内的孩子,随后下了马车,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你也是,多保重。”沉枝意没再耽搁时间,驾着马车往前迅速离开此地。
一家三口,终究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远去。
渐渐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恍恍惚惚,依稀还能听到孩子的喊声。
沉知时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一会儿,步伐却越来越慢,不知不觉间,彻底停了下来。
他一个人站在漆黑孤寂的街道上,再次回头看向了马车离开的方向。
直到,暗影带着人骑马赶了过来。
沉知时这才收回视线。
“沉大人,上马吧,陛下在等你。”
……
深山下客栈内。
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陛下,这是对方交给臣拿回来的东西。”沉知时垂下眼眸,双手将东西躬敬奉上。
陆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了那张纸条上,眸色顿了顿,丝毫没有看一瓶的解药一眼。
他伸手拿起纸条,打开一看。
【陛下,忘了告诉你,沉家从小养在青州外祖家的长女,早就死在了回沉家的路上。”
“我悄无声息瞒着所有人取代了她的身份,不惜用命来为陛下挡剑,费尽心思入宫,终于亲手报了仇。】
【这一切,多亏了陛下。】
【就此别过,永不再见。】
陆承脸色骤然大变,猛地站起来,身形似乎晃了晃,有些站不稳了。
“来人,快去,不惜一切代价,快去把人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