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有事出去了。
这上面只有抱着小平安的沉枝意。
她抬头瞧见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带着白色小猫面具的小脸,微微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伸手柄人拉进来。
“昭昭怎么突然过来了?”
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沉枝意说话总是下意识放得轻柔。
上了马车之后,婉欣乖巧坐在了沉枝意的对面,解开了脸上的小猫面具,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她,抿唇问道,“娘娘,是你吗?”
沉枝意有些意外,但想想也不算太意外。
毕竟这孩子已经跟红月和绿梅单独待在一辆马车上好些天了。
“恩,是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沉枝意温柔望着她,点了点头。
自从假死脱身之后,她还没好好坐下跟这孩子说说话过。
“娘娘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婉欣捏了捏手指,低头小声开口,眼框一下子泛红了。
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是在问个答案。
她从小在皇宫长大,小小年纪便经历了很多很多,也知道很多很多。
比如,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明面上,她是皇后的女儿,是沉娘娘的仇人之女,她不应该这般对她好才对。
可实际上,沉娘娘对她很好很好。
皇陵的日子并不好过,在那个地方,哪怕是她口有公主的身份,却过得比一些下人还不如。
那些人会抢她的东西,会克扣她的膳食,还各种欺负她。
要不是有皇叔暗中派人帮助她,她估计早死了。
可后来她才知道,皇叔不是皇叔,皇叔跟父皇是真正的敌人。
帮她的人是沉娘娘,皇叔不过是看在沉娘娘的份上才救她的。
瞧见小姑娘突然啪嗒啪嗒掉眼泪。
沉枝意慌了,连忙从身上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婉欣,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沉娘娘,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婉欣又问道,她小声哭个不停,不一会儿帕子都被她的泪水打湿了,紧紧贴着沉枝意,仰头小脸泪眼汪汪望着她。
象个没人要的小猫,可怜极了。
沉枝意心里一疼,忍不住伸出一只手为她整理耳边的碎发,轻声叹息。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一个母亲对亲生骨肉好,再正常不过了。
婉欣彻底愣住了,怔怔地望着沉枝意,眼睛都不眨一下。
“什……什么?”
她是沉娘娘的女儿?她没听错吧。
可她的生母不是早死了吗,以皇后的性子,压根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后患才对。
还有,师傅给她的那幅画象上,她的生母跟沉娘娘一点都不象,反而更象皇后。
沉枝意望着孩子的小脸,抿了抿唇,“你没听错,婉欣,你是我的亲生骨肉。”
“当年,我并没有死,侥幸活下来之后,我换了一张脸,以另一个身份继续活了下来。”
事到如今,大仇已报,她们即将去另一个地方,远离大楚。
有些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小小的马车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良久之后。
一双小手突然紧紧拉住了沉枝意的手,小女孩的眼框泛红,眼泪掉得更凶了。
“母亲,你真的……是母亲吗?”
沉枝意心里一酸,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柄她搂入怀里,“母亲在呢,以后不会再丢下婉欣了。”
“母亲,母亲……”婉欣紧紧抱住了她,小脑袋埋在她胸口,呜呜呜哭了起来,小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她也是有母亲的小孩了。
呜呜呜……
马车之外。
祁渊还没走近,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小孩哭声。
他脚步一顿,并未上去。
等里面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这才掀开帘子坐进去。
婉欣察觉到了动静,连忙把哭花的小脸深深埋进沉枝意的怀里,哭哑了的声音喊人,“祁叔。”
祁渊点了点头,“恩,以后想过来找你母亲,跟朱雀说一声,随时可以过来。”
“真……真的吗?”婉欣高兴起来,一下子从沉枝意的怀里抬起头来。
她是母亲跟别人生的孩子,而且那个别人还是祁叔的敌人,她还以为祁叔不会让她见母亲。
“真的。”祁渊还不至于限制一个小孩子看望母亲的自由。
况且,这孩子是平安的姐姐,他娶了沉枝意,这孩子也相当于是他的女儿。
沉枝意怀里抱着的小平安被哭声吵醒了,睁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吐泡泡。
婉欣知道这是自己的弟弟,她伸手轻轻去碰弟弟的小脸,奶呼呼的,像朵柔软的云彩。
“弟弟好乖呀,他都没怎么哭。”
反而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刚刚哭了好久,还被弟弟给听到了。
沉枝意温柔一笑,“恩,不过昭昭也很乖。”
说起来,她的这几个孩子,都挺乖巧的。
尤其是……珏儿。
不知不觉,沉枝意的思绪又飘向了京城的另外两个孩子身上去。
此时此刻,泽儿和珏儿应该都知道她的死讯了吧。
转眼,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一行人终于到达大靖的国土内。
祁渊的马车,刚到大靖边疆的一座城池内。
城内的城主独孤求,早已接到了消息。
第一时间带人来迎接,城主府门口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
“微臣参见殿下。”
朱雀站在为首的那辆马车前,掀开马车的帘子。
很快有专门的奴仆跪在马车下面,用宽厚的脊背充当凳子,供贵人落车。
祁渊从马车内出来,踩在奴仆的身上走了下来。
来到了大靖的地盘,他没再象从前那般坐轮椅,脸上的人皮面具也卸掉了,那张宛如谪仙般俊美无双的脸,再次露了出来。
他眉眼淡然,透着丝丝佛性,手腕上还有一串陪伴了他多年的佛珠。
落车之后,祁渊并未第一时间让这些人平身,而是转身掀开车,搀扶着沉枝意伸出来的手,扶着她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头上戴着白色的帷幔,遮挡住了一整张脸。
但身姿窈窕,腰身纤细,行为举止淡雅有度,看得出来是受过良好教养。
“都起来吧。”等人从马车上下来了,祁渊这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