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靠近篱笆,两个手持骨矛、身材还算壮实的青年便警惕地拦住了他。
他们气血充盈,大约在搬血境后期,是部落的守卫。
李青河操着刚从商队管事那里学来的、略带口音的草原通用语,声音沙哑地回答道:
“我叫黑石,从南边来的。之前的部落被狼群袭击,散了……路过这里,想讨碗水喝,找个地方歇歇脚。”
他刻意流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属于底层蛮修的微弱气血波动(模拟《燃血诀》的气息)。
两个青年上下打量着他。
见他衣衫褴褛,风尘仆仆,除了那张弓和弯刀还算完整,确实像个落难的流浪者。
草原上部落征伐、妖兽袭击是常事,这种失去部落的流浪蛮修并不少见。
“等着!”
一个青年转身跑向部落中央最大的那座毡房。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左脸有一道狰狞疤痕、气息赫然达到锻骨境中期的中年汉子。
在一群族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便是灰岩族长。
灰岩族长锐利的目光扫过李青河,尤其是在他背后的弓和腰间的刀上停留了片刻,沉声问道:
“南边哪个部落的?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李青河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报出了一个位于黑山边缘、确实存在但很小、信息闭塞的部落名字。
并简单描述了南边一些常见的地貌和妖兽特征,这些都来自商队管事的记忆。
灰岩族长听着,脸上的警惕稍缓。
李青河描述的内容大致对得上,而且对方气息不强,只是个搬血境的样子(李青河伪装),构不成什么威胁。
“我们灰岩部落小,粮食也不宽裕。”
灰岩族长语气缓和了些:“不过,草原的规矩,不能见死不救。你可以留下,但不能白吃白住。看你带着弓刀,会打猎吧?”
“会一些。”李青河点头。
“那好。”
灰岩族长指向部落边缘一处明显废弃、半塌的破旧毡房:“那里没人住,你自己收拾一下。”
“每天上交相当于一只肥硕矮脚羊的猎物或者等值的草药,就可以留下来。交不够,就自己离开。”
这是草原小部落对待外来流浪者的常见方式,既给了活路,也确保了部落不吃亏。
“多谢族长收留。”李青河脸上适时地露出感激之色,躬身行了一个刚学来的草原礼节。
于是,化名“黑石”的李青河,便在这灰岩部落暂时安顿了下来。
他需要这个身份作为掩护,熟悉草原环境,同时暗中打探关于祖蛮部,尤其是拓跋云驰的消息,并寻找疗伤和提升实力的机会。
他走向那处破旧毡房,开始动手清理。
青玄新城。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李元珠端坐于主位,下方是王铁柱、林洛、张石头等家族核心。
以及几位新提拔起来的、处理具体事务的旁系和外姓管事。
比起数月前,每个人都消瘦了些,眉宇间带着难以化开的疲惫与凝重。
李青河的“陨落”,对李氏家族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筑基家主,更是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在如今暗流汹涌的北境最大的依仗。
若非李青河临死前那惊天动地的“秋月归乡”一剑,以及青玄上宗明面上的抚恤与隐约的庇护。
恐怕李氏这艘刚刚起航的船,早已被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撕碎。
“家主,”王铁柱率先开口:“这个月,我们名下三处矿点的产出,又被南宫家以‘协防’为名,强行分走了两成。”
“他们的人就驻扎在矿点外,说是防范流寇,实则……”
他话没说完,但在场众人都明白。
南宫世家,在李氏崛起时便多有龃龉,如今更是趁火打劫,毫不掩饰其吞并之心。
李元珠面无表情,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给他们。”
“家主!”一名负责矿点事务的旁系管事忍不住急道,“那可是两成!我们自家子弟的修炼用度都已经捉襟见肘了!”
“给他们。”
李元珠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稳住局面,争取时间,才是首要。”
“铁柱叔,炼器坊那边,低阶法器和符箓的产量可能再提升一些?我们需要更多的灵石周转。”
王铁柱叹了口气:“我尽力。但熟练的学徒不多,高级材料也短缺,恐怕提升有限。”
李元珠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林洛:“林师兄,护卫队的士气如何?”
林洛起身,抱拳道:“回家主,士气……尚可。兄弟们都知道家族如今处境,无人退缩。”
“只是,近日巡逻时,与南宫家、还有几个新冒头的散修团伙摩擦增多,弟兄们伤亡……也比以往重了些。”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痛惜。
“抚恤加倍,资源优先供给受伤的弟兄。”
李元珠果断下令:“另外,从即日起,收缩巡逻范围,重点守护新城、主要矿点及灵田。”
“非必要,不与任何势力发生冲突,若遇挑衅……暂避锋芒。”
“是!”林洛沉声应下。
“元珠啊,”张石头如今也是炼气一层修士,负责部分城内治安与物资调配,他憨厚的脸上满是愁容:
“城里的粮价和灵谷价格,这个月又涨了三成,很多散修和普通居民都快活不下去了,怨气很大。咱们是不是……”
“开仓放粮。”
李元珠没有丝毫犹豫:“以成本价限量出售灵谷,同时以工代赈,组织闲散人手加固城防、开垦新的灵田。”
“告诉所有人,李家还在,青玄新城就乱不了!”
她一条条指令清晰地下达,应对着来自内外部的重重压力。
经济上的挤压,军事上的挑衅,内部的恐慌与不稳定……
这一切,都压在她这个年轻的家主肩上。
她没有李青河那般强绝的实力可以震慑四方,只能凭借智慧、决断以及四叔分身用生命换来的缓冲期,苦苦支撑。
会议结束后,众人各自领命离去,脸上带着沉重。
偌大的议事厅,只剩下李元珠一人。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脸上终于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她才不到二十岁,却要承担起一个家族兴衰的重担。
“四叔……希望你平安无事,请保佑家族,度过此劫……”
她低声喃喃,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柄寄托了剑意的寒螭剑。
剑身散发着淡淡的清冷光辉,既是威慑,也是无尽的哀思。
夜色深沉。
李元珠并未休息,而是来到了家族禁地,那间李青锋闭关的密室外。
石门紧闭,阵法运转,隔绝内外。她无法感知到里面的任何情况,只能默默站立良久。
“三叔……您一定要成功啊……”她心中祈祷。
李青锋,是家族目前唯一的希望。只要他能成功筑基,李氏便有了新的顶梁柱,局面将大为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