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西军当下最内核的问题:消化不良
“江宁公,您和李经略怎么好端端的就翻脸了呢?这到底是真的呢,还是——
——你们两个在唱双簧?”
好端端的一场庆功宴,就因为王小仙和李复圭的突然翻脸,以至于颇有一些不圆满了,当然,王小仙负气出走之后,除了极少数的几个高层武将表现的有点忧心忡忡之外,其他大多数人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两个文官吵架,关他们毛事,他们这些武夫还都是环庆路的,也不存在谁多吃谁多占的问题。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少部分聪明人,地位够高,愿意多想一些的人会觉得,王小仙和李复圭的这一场吵架没那么简单,这不,就连林憧都品出点不对味儿来了,想问一问王小仙和李复圭俩人到底是真的在吵还是假吵。
因为事后去琢磨,总觉得此事不太对劲,不管怎么说,就算王小仙的性格过于不靠谱了,李复圭到底也是个宦海沉浮二十几年的老官僚了,这次大胜之后,凭他的资历一旦回京,最低也得是两制大臣起步,一步到位直接做枢密副使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虽然早就听说过李复圭为人刚愎,可是再怎么刚愎,也应该还是个正常人吧,总不能也跟王小仙一样是个神经病吧。
王小仙会因为李复圭擅杀两千老幼而掀桌子,那是因为他是神经病,经常做这种莫明其妙的事,可是李复圭堂堂一方经略,又为什么只因王小仙掀了桌子就翻脸呢?
还嚷嚷着要锤死王小仙。
何至于此啊?
王小仙又没有权力处置他,掀桌子,骂两句,忍着不就是了么?如此大胜当前,何必要搞得这么不体面呢,更何况这仗打的,本来就是李复圭欠了王小仙的人情。
堂堂经略使,甚至基本上就是可以肯定要当宰执的人了,会连这么点城府都没有么?
王小仙笑着道:“半真半假吧,我对他滥杀老幼的事情也是真的有点生气的,说到底,眼下静、绥二州都已经尽入我大宋之手,西夏的龙兴五洲咱们大宋已得其二,再加之咱们打下了那么多的堡寨,这就不是几个据点的事,而是真的连成一片了,相当于是从西夏的身上啃下了极肥,极大的一块血肉。”
“可是,肉咬下来了,咱们大宋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咽的下去?咽下去了,有没有可能会消化不良?
我们两个也没在唱双簧,只是在我掀桌子之前,确实是在讨论环庆路,以及静州这边的安置问题,他对于我,要给静州所有百姓统一上藩籍的做法,不太满意。”
“啊————原来如此,还是藩汉矛盾啊,说真的,连我都看出来了,不管是之前种谔滥杀强攻塞门寨,还是李信怯敌畏战,坐看李宗谅和一千藩兵战死,都能看得出,西北这边的藩汉矛盾极其严重,您是怕这李复圭再杀两千藩人老弱的事情,在事后又会影响着党项人心么?
那两千老弱————应该是嵬名部,嵬名浪布的族人吧。”
王小仙点头:“对,都是他的族人,我因为此事和李复圭掀了桌,已闹得人尽皆知,他嵬名浪布一个新降之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我这么闹一下,也算小小的替他出了口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心里有怨气,也只会怨李复圭一个人。”
“说到底静州这边也大多都还是党项人,半农半牧,想要经营好这片地方,是离不开嵬名浪布这些个党项的贵族的。”
林憧:“原来如此,这大胜的日子,您居然还要想着安抚嵬名部党项,也是不容易,李经略也不体谅一下您的难处,他还说要锤死您。”
王小仙:“李复圭他也难,他们环庆路,最大的特点就是藩军多,宋军少,藩军已经有了五万多人,宋军却只有两万,如今朝廷收复静州,如果将静州人口尽数做了藩籍,恐怕至少也又是一两万户,全民皆兵,也就是至少又添了一万藩兵啊,宋军呢?还是两万,不,这一仗打完,就算是大胜,想来折损也得有几千的。”
林憧:“原来是这样,这个环庆路的经略使,看上去也真不好当啊,偏向宋人,则藩人必然不满,偏向藩人,则宋人必然不满,这一碗水要是端得不平,不用敌人来打,他自己也万难坐得稳当了。”
王小仙:“一碗水端平?这环庆路经略使的位置若是只需要一碗水端平就能够坐得稳当,那看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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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难道,不是如此么?”
王小仙没答,而是道:“其实种家军,种世衡时期就一直是以擅用藩兵而闻名,种谔能够招降嵬名山,能够提前将嵬名山周围的贴身心腹提前策反,你说他怎么可能会是个残忍嗜杀的人,怎么想,他们种家也应该是善于结交藩人,怀柔藩人的才对吧,你认为塞门寨要主动投降的时候,种谔为什么却不肯受降,反而要斩尽杀绝呢?”
林憧一愣:“对啊,为什么呢?”
“能是因为什么,因为嵬名山投降的时候拱手送了整个绥州城啊,一并送上的还有一万五千户的藩户,和一万藩兵,你知道,藩人本来就有好多不在户籍的,一户的规模往往比咱们宋户还要大得多。”
“拿下绥州,固然是一场大胜,可也因此彻底改变了整个廊延路的人口,和兵源结构,以前藩人人少,既已归降大宋,自然要处处谨小慎微,处处学习宋人,努力融入宋人,藩兵在打仗的时候也更是如此,说白了就是免不得要被宋人欺负,种世衡可以对他们稍微公平一下,他们也就愿意为种世衡效力了,所谓的善用藩兵,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可是现在呢,当藩兵的数量和宋军已经差不多,甚至是反超过宋军一头呢?人家自然也要按照他们自己的习俗生活,打仗的时候,自然也要和宋军谈谈条件了,你觉得这对藩兵来说,是应该的么?”
林憧:“我觉得,不应该吧,所谓入乡随俗,这毕竟是在咱们大宋,藩人学宋,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是啊,大部分的宋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可宋人要是这么想,那你就不能怪那些藩人也想,这绥州、静州本来就是我们党项人的土地,我们在此耕种几百年了,你们才是外来的,乃至于产生,真后悔投降归宋,还是西夏好,亦或者还是自立了好,这样的观点。”
“你说一碗水端平,那恐怕是宋军不干的,因为大多数的宋军跟你刚才的想法是差不多的,番邦蛮夷,凭什么和老子一样?
如果藩人农闲时一样可以进城打工,那么大家的工资标准要不要统一?如果这些藩人主动降工价,这他妈对宋人来说不是砸饭碗的么?
可要是纵容或者默许宋军宋人对这些藩人藩将有所欺压,哪怕只是一点点,甚至哪怕只是那些藩人们觉得是欺压,亦或者是不尊重他们的文化习惯,人家藩人现在比你宋人要多啊,凭什么他们就一定要忍气吞声呢?”
“不管是种谔还是李复圭,都有一点故意屠杀西夏老幼的意思,甚至是——
有一点,趁着他们还没有归附大宋之前,能多杀一点就多杀一点的想法,看出来了么?随着藩人越来越多,他们这些做主帅的,慌了。”
王小仙这么一说,就连林憧也是恍然大悟,一下就明白了王小仙的意思。
这件事情,确实是极其麻烦的,反正他一个粗人,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头大。
王小仙和李复圭的矛盾就在于此,俩人不是完全为真,不是真的就翻了脸了,李复圭后面要用锤子砸他,俩人互相吐吐沫,这是有点表演的成分,是表演给嵬名浪布看的。
但同样俩人也确实不是假的,矛盾是真的存在的,王小仙是真的反对他杀人,杀老幼,他这头前脚才刚招降了嵬名浪布,招降了整个静州嵬名部,不管是军事意义还是政治意义都极其重大,后脚人家得知了自家被屠了两千老幼,肯定会心生不满,王小仙也认为军队去屠戮老弱很容易培养军人的兽性,很反感这种事情。
李复圭则是恼火于王小仙要将静州无论藩汉统统登记为藩户,而后再用公司慢慢往出捞的这种做法,认为他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是在乱弹琴。
“李复圭想的其实还是分而治之的那一套,就是在静州划分出汉人和藩人,让二者互相制衡,互相闹矛盾,他再从中调解矛盾,亦或者是强行镇压矛盾,如此,才有可能维系大宋对静州的统治,你觉得李经略想的是对的么?”王小仙突然问自己的新幕僚张水道。
“啊?我?”
张水也是一愣,刚刚王小仙一直是在跟林憧说话,他则是一直象个跟班一样的跟在后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因为他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投诚”大戏效果不佳,甚至有点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意思了。
从酒宴上出来的这一路,这货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
但凡是能够更稳重一些,多等一等,等今天李复圭进城的时候,他冲着李复圭那边去喊冤,李复圭肯定会拿着他那套东西如获至宝,他说不定就能当大官了啊。
很明显他那套东西就是给李复圭准备的,是打算做静州藩、汉矛盾中,汉的那一支的代表,至少是一个马前卒的。
结果呢,东西到了王小仙的手里,王小仙转手就交给嵬名浪布了,莫说做什么代表或者马前卒了,王小仙直接让他跟在身边当幕僚,这分明就是直接调离静州了么,王小仙他在李复圭接手了静州之后,他都未必还会管静州的事儿!
这么大的一个政治投机,投崴了。
心里头骂自己,骂王小仙,甚至都忍不住按照党项人的文化在衣服上打特定的结,向佛祖祈祷诅咒王小仙被雷劈死了。
他本来打算一直装死的,没成想王小仙居然会问他的意见?
稍微斟酌了一下,而后笑着说道:“李经略的想法自然也是没错的,但却是只能治一时之疾,刻意的分化,纵然是一时可以以权术驭民,但是长期来看,必然反而会加剧静州汉人和党项人的矛盾,弄得谁都不满,小人来看,是不利于静州的长治久安的。”
“反观江宁公的办法,看似是都给了咱们藩籍,但这却是在消弭咱们和他们的差别,事实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静州这边,汉人和藩人的区别除了发型,其他方面已经很小了,汉人会藩化,藩人也会汉化,汉人会党项语的很多,我就会,党项人会汉话的也极多,至少其中贵族跟您说话,并不需要翻译。”
“所有人统一都落了藩籍,但有着一个公司的口子,用更高的收入,俸禄,去引导咱们静州的百姓去藩,习汉,再由朝廷出钱去推行孔孟之道,甚至是从内地找来一些得道高僧来静州交流佛法,让静州的和尚,也学着念禅宗的经,乃至于逐渐将喇嘛庙给改成禅宗庙,则静州百姓,自然也会逐渐汉化,至多三代人,至多五六十年,这静州,便只有静州的百姓,都是我大宋的子民,再也没有什么藩人,什么汉人之别了,这,才是着眼于百年,千年之大计,如此,静州才不会是什么西夏的龙兴五州,而是永为我大宋疆土。”
拍马屁么,谁不会呀。
这其实也是明摆着的问题,可某种角度上这其实也是废话。
王小仙:“你看,连他都明白这个道理,这道理其实也是很简单的,无外乎眼看长远与否的问题,当然,也是个站着说话腰不腰疼的问题,谁不知道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啊。”
“至多三代人就可以同化,这话不错,可问题是这三代人之内怎么办,五十年后的事情太久远了,大家都是流官,谁会去研究这个?
现在的问题是整个环庆路就好象是一座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一样,李复圭作为经略使每天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老实说,我理解他,咱们这是在给他火上浇油了。”
这段时间经过王小仙的思索琢磨,以及今天他跟李复圭的短暂接触,倒是觉得他这人其实挺不错的,之所以会名声不好,所有人都说他刚愎,很有可能也是被环庆路的大环境给逼成这样的。
手下的山头主义太厉害,藩汉矛盾也太严峻,他自身不懂兵事,业务能力也不过硬,面对着一群随时都有可能兵变,随时准备火并的部下,他不刚愎一些又怎么震得住呢?
林憧到底跟王小仙也久了,闻言却是皱眉道:“江宁公是希望用股份公司,来吸引藩人汉化,这便是您之前在塞门寨时和王致和就已经承诺过的,要让整个西军,无论藩、汉,都在同一个锅里吃饭。
王小仙点头:“不错,我来西军的时间越久,就越能感受得到此事的紧迫,当今的西军,最紧迫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西夏所谓的倾国而来,三十万大军伐宋的问题,如今塞门寨,金汤寨尽落我大宋之手,龙兴五洲州两个都已经归了宋,这场宋夏战争的主要战场,压根就不会在咱们大宋境内。”
“我也看出来了,西夏军队,内部矛盾重重,梁乙埋和梁太后这兄妹二人,如今也不过是勉力维持罢了,根本就不足为虑,但是咱们西军内部,问题同样是已经极为严重,并不比他们西夏强多少了。”
“再不能解决这个大家不在同一口锅里吃饭的问题,我看咱们也不必打西夏了,打下来,也是白忙活,就算是咱们大宋现在就把灵州城给占了,不出十年还是得打内战,早晚还是得要再诞生一个西夏,没有意义。”
说真的,就西夏这个国家,反正王小仙现在是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他的族人,部落对国家毫无忠诚可言,嵬名氏怎么说也是堂堂皇族,说投降就投降,这头投了俩了。
听说米脂寨那头嵬名浪遇跟种谔交手的时候也是有意放水,说明银州嵬名氏搞不好可能也是有点想法?
这国家都这个德行了,也就别拿他当个对手,当盘菜了。
然而问题也恰恰出在这里,这些党项人实在是有点太多了,而且相比于以前的羌人部落规模明显更大,更团结,整个贺兰山周边的一应杂胡现在都投靠了那几个党项大姓,也都默认自己是党项人了。
要灭西夏这个国,只有两条路,要么你接受党项人,让党项人归附你,要么,你就杀光党项人。
王小仙现在就明显能感觉到,大宋对党项,应该是有一个先要同化党项人,愿意接受党项,到现在慢慢的前线将领都明显有着想要杀光党项人的心思了。
种谔,李复圭,这两个怎么看都是正面角色的人,在面对尚未来得及投降的老弱妇孺时没有丝毫的手软,就好象生怕自己会杀不干净一样。
可是你既然都要杀光党项人了,人家党项人全民皆兵,不管那梁氏怎么样,好歹这朝廷是维系着的,在这么强大的生存压力之下很容易就能团结起来,这地方的这个破地形也是,交通不畅,补给不通,还到处都是大沙漠。
哪那么容易啊。
即使是以宋初时候的武力,人家李继迁领着内核部族在沙漠里跟你转着圈打游击,你不也拿人家没招么。
你说你不管他,他在沙漠深处活不下去,还会一直骚扰你,什么时候你国力衰弱了人家上来就是一口。
所以在王小仙看来,杀光党项人的这个做法根本就行不通,大宋再怎么发展也很难有这个能力的,再说种族灭绝也是个技术活,不是专业选手的话确实是不太行,大宋肯定来不了的,从上到下,就没那个狠劲几。
那就还是得回到招降归附党项人的这条老路上,这是唯一可以灭西夏的办法,那他就得直面困难,解决西军中藩军越来越多,藩人越来越多,这个过程中所产生的民族矛盾。
眼下西军最内核的问题,就是要解决怎么让大家同在一个锅里吃饭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就算是西夏真的灭国了也没用,早晚还会再出一个李继迁的。
张水想了想,却是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可是如果我们这些藩人,只要能接受汉化也能去公司打工赚钱,那这会不会压低宋人打工的薪水,会不会反而是抢他们的工作机会,会不会————引起宋军,甚至是内地,关中等地区宋人的不满呢?”
王小仙:“你小子很聪明啊,所以说啊————要想实现大家同在同一个锅里吃饭,就必须得保证,我这一口锅得足够大,大到,西军,四路百姓,藩人,藩军,乃至于整个关东的百姓都过来从我这一口锅里吃饭,都能吃得饱,才行啊。”
说白了就是工作的机会必须得足够多,经济发展的速度必须得足够快,快到远超过党项人汉化的速度,让公司的工作岗位时刻保持供不应求状态。
其实类似的同化手段王小仙上辈子还真见识过,当一个地方经济发展好,不愁好工作,别太懒人人都有钱赚的时候,什么民族矛盾对老百姓来说都没有赚钱重要。
张水:“那,哪有这么大的锅,又哪有这么好的厨子,能做得了这么大一锅的饭呢?这————”
林憧:“这还用问么,全天下除了我家官人,谁还能有这样的本事能耐?你当我家官人如此年纪,是如何能有今日这般威望,性情如此刚直却能一直安然无恙,无人能动?还不是要靠这惊天的手段么。”
说着,林憧甚至还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好象他这不是在拍马屁夸王小仙,说的是他自己一样。
王小仙却是郁闷的都直搓自己牙花子了,道:“行了,你这吹捧的也太过了,我也是人,不是神,这一次,我是真的愁,也是真的没什么把握了啊,路漫漫其修远啊。”
西域女奴的事情必须得抓点紧了。
原本他还挺忌讳这门生意的,太损阴德,现在却是不得不慎重考虑,他到底要不要亲自接受的了。
【问题是女奴这生意虽然赚钱,但能够创造的就业岗位不是太多啊,用这种生孩子都没屁眼的钱,投资点什么能创造就业岗位的活儿好呢————
当天,王小仙因为和李复圭吵架的缘故,也没了继续再在静州待下去的意思,想来想去,他要做的事还是要先回延州去的,当天下午,王小仙便带上了林憧等护卫,刘绍能等廊延路的友军和从种家军里借来的一千铁骑,以及新招募的这个叫张水的幕僚,一并回廊延路去了。
路上顺便去视察了一下大名鼎鼎的金汤寨,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将是这场宋夏战争的主战场了。
城寨上,郭字的大纛立起,也是威风凛凛,迎风飘摇,负责镇守此地的郭逵亲自出寨迎接。
王小仙笑着和他打趣道:“恭喜郭帅立下如此大功,我看此战之后,你进三衙之事应该是稳了啊。”
郭逵哈哈一笑,也是道:“咱家这次确实是捡便宜,还是多亏了李经略孤军深入敌后,江宁公率敢死之师拖住梁乙埋的主力,此战,当以你们两个文官为首功才是,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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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郭帅是有什么想法么?”
“想法倒是没有,就是咱想问一问江宁公,就在刚刚,不到一个时辰之前,李经略给我写了一封信,说是他要咱带着咱的人,撤出金汤寨,由他环庆路派人来接手,此事,他可跟您商量了?”
“啊?没有啊,金汤寨划给环庆路了?”
“啊————金汤寨按地理位置来看的话,其实是在咱们廊延路和他们环庆路中间的,按说此战他李复圭当局除您之外的首功,将金汤寨划给他也未尝不可,可是我现在兵都驻在这儿了,他也没个表示,说让我走就走,是不是有点————太不合适了?江宁公,咱冒昧问一下,静州,是不是整个州都划给他们环庆路了?”
王小仙点头:“具体的,肯定是要朝中相公们商议的,不过目前我确实是将保静县交给了他,我本人也确实是这个意思。”
“啊————那我听说,西安州寨现在驻守的也是环庆路的将军,是他的第一心腹大将林广,看他的意思是打算把西安州寨也给划到环庆路去,蔡经略也没和他争,说让,这就让了啊。”
“恩————”王小仙微微沉吟。
“江宁公,这一次是,他李经略是策划首功,他一个文官敢亲自带兵孤军深入,我也佩服他,要说此战首功是他,这没问题,可我和蔡经略也不能全陪太子读书吧,这,合著这一仗打的这么漂亮,咬下来的这么大一块肉,全进他一个人肚子里啊,这合适么?这么大的一块肉他能消化得完么,他那环庆路现在内部矛盾都大到什么地步了?”
王小仙继续沉吟。
好一会儿,却是突然笑着摇了摇头,道:“老郭啊老郭,你脑子转得到底还是比那些文官差些,你看那蔡挺,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痛痛快快的把西安寨给交了,这个李复圭啊,他这是玩吃了吐呢,你听我的,把金汤寨给他吧,另外咱们回去再跟种谔商量一下,把绥州也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