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夭自然不知道他心中那些恶毒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付之一笑。
她跟着李姑姑,一路向上,很快便来到了长公主府的大门前。
那是一座极为雅致的府邸,没有寻常王公贵胄府邸的奢华与张扬,反而透着一种江南园林般的清幽与别致。
朱红色的院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平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穿过月亮门,便是一片广阔的梅林。
此刻,梅林中的红梅,正开得如火如荼,与地上的皑皑白雪,交相辉映,美得像一幅画。
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梅香,让人心旷神怡。
“县主,秦小姐,请随奴婢来。”
李姑姑的声音,将陆夭夭从这片美景中,拉回了现实。
“殿下正在前面的暖阁里,会见宾客。”
陆夭夭点了点头,随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一座临水而建的暖阁前。
那暖阁,修得极为精巧。
四面都是用明瓦糊的窗户,既能透光,又能将外面的寒气,隔绝开来。
从外面,便能看到,暖阁里,早已是高朋满座,人影绰绰。
“小姐,这里面的人,好像都非富即贵呢。”
春喜跟在后面,小声地嘀咕道。
“您看,那个穿着宝蓝色锦袍的,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
“还有那个,穿着紫色衣裙的,是安国公府的嫡小姐。”
“他们……好像都在看我们呢。”
陆夭夭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有不屑,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她心中冷笑。
【看来,今天这场宴会,还真是个鸿门宴啊。】
【就是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殿下,到底想唱哪一出。】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挂上了一副得体而又疏离的笑容,随着李姑姑,迈步走进了暖阁。
暖阁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炭,温暖如春。
正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穿着暗紫色宫装,头戴凤钗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容貌算不上绝美,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雍容与威严。
她的眉眼之间,与当今陛下,有几分相似。
想来,这位便是传说中那位神秘的安阳长公主了。
此刻,她正侧着头,与身边的一位老夫人,低声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陆夭夭的到来,她缓缓地转过头,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是一双极为锐利的凤眸,仿佛能看透人心。
在她的目光下,仿佛所有的伪装和秘密,都无所遁形。
陆夭夭的心,微微一凛。
“臣女陆夭夭,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不卑不亢地,对着安阳长公主,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臣女秦岚,参见长公主殿下。”
秦岚也跟着行了一礼。
“起来吧。”
安阳长公主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赐座。”
立刻便有宫女,搬来了两个绣墩,放在了末席。
那位置,不高不低,既不算怠慢,也算不上重视。
陆夭夭谢了恩,便拉着秦岚,在绣墩上坐了下来。
她没有急着开口,也没有四处张望,只是端起宫女奉上的热茶,慢悠悠地品着。
她现在,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果然,她这边刚一坐下,便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
“早就听闻,福安县主,乃是福泽深厚之人,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
说话的,是荣国公府的嫡小姐,周玉莹。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生得是娇俏可人,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只是,县主今日这身打扮,未免……也太惹眼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过寿的,是县主您呢。”
她这话一出,暖阁里,立刻就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陆夭夭那身大红色的斗篷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秦岚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刚要开口反驳。
陆夭夭却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手。
她缓缓地放下茶杯,抬起头,看向周玉莹,脸上露出了一个无辜而又茫然的表情。
“周小姐此言差矣。”
“我今日穿这身红衣,并非是为了惹眼。”
“而是因为,我听闻长公主殿下最是喜爱梅花。”
“而这梅花,又以红梅,为最上品。”
“所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我穿这一身红衣,不过是想为殿下的赏梅宴添上一抹喜色,应个景罢了。”
“难道,在周小姐看来,为长公主殿下的寿宴添彩,也是一种罪过吗?”
周玉莹听了,脸色瞬间就变了。
“你你胡说!”
她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哦?”
陆夭夭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那不知,周小姐是何意?”
“难道,周小姐是觉得我这身红衣,抢了长公主殿下的风头?”
“还是说,周小姐觉得,长公主殿下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我”
周玉莹被她堵得是哑口无言,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求助似的,看向主位上的安阳长公主。
安阳长公主看着眼前这场闹剧,那双锐利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没有开口,似乎是想看看,这个福安县主,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见长公主没有要插手的意思,暖阁里的其他人,也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没有人出来为周玉莹解围。
周玉莹站在那里,进退两难,窘迫得快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
“县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说话的,正是那个在山道上,与陆夭夭有过一面之缘的张文彬。
他站起身,对着陆夭夭,彬彬有礼地作了一揖。
“周小姐她,不过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县主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非要将她逼入绝境呢?”
他这番话说得,看似是在为周玉莹解围,实则却是在暗指陆夭夭心胸狭隘,得理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