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夭每说一句,陆婷婷的脸色,便更白一分。
到最后,她整个人,都抖得如同风中的筛子,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你到底是谁?”
她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是谁?】
【我是来找你算总账的催命符啊,我的好妹妹。】
陆夭夭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是露出了一个悲悯的表情。
“我是谁,不重要。”
她收回手,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重要的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王德昌已经自身难保,王夫人视你为眼中钉,你觉得她会让你安安稳稳地生下这个孩子吗?”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陆婷婷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啊。
她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那是她现在唯一的筹码了。
“你想怎么样?”
她看着陆夭夭,眼中充满了警惕。
“我能给你指一条活路。”
陆夭夭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茶杯,姿态悠闲。
“我可以安排一个地方,让你安安稳稳地待产,保证王家的人,找不到你。”
“等你生下孩子,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陆婷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更多的还是怀疑。
“你会有这么好心?”
“当然不。”
陆夭夭淡淡一笑。
“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去大理寺,做个证人。”
陆夭夭放下茶杯,声音平静。
“我要你,亲口指证。”
“指证王德昌贪墨受贿,欺君罔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受了当朝太子的指使。”
陆婷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疯了!”
她失声尖叫道。
“攀诬太子,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我怎么可能”
“你没有选择。”
陆夭夭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冰冷。
“要么,你去作证,我保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条活路。”
“要么,你现在就从这里走出去,等着被王夫人,乱棍打死,一尸两命。”
“你自己,选吧。”
整个包厢,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陆婷婷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如同一座石雕。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一边是同样看不见未来的悬崖。
良久,良久。
她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我答应你。”
陆婷婷失魂落魄地走了。
春喜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解气。
“小姐,都安排好了。”
“奴婢已经让林忠派了最可靠的人,将她秘密送往城郊的一处庄子里了。”
“那里很隐蔽,保证谁也找不到。”
“嗯。”
陆夭夭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派两个稳妥的婆子过去伺候。”
“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过得太舒坦。”
“是,小姐。”
春喜应了一声,又有些不解地问道。
“小姐,您真的相信她会乖乖听话,去大理寺作证吗?”
“万一她到时候反咬一口,那可怎么办?”
“她不敢。”
陆夭夭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她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都懂得如何趋利避害。”
“更何况”
她顿了顿,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我手里,还握着她和她那个宝贝弟弟的命呢。”
春喜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看向自家小姐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崇拜。
【小姐这心思,真是比那九曲回环的廊子还要多。】
【二小姐跟她斗,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主仆二人离开了茶楼,坐上马车,慢悠悠地往林府驶去。
车窗外,雪已经停了。
阳光从云层中透出,洒在洁白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回到琳琅阁,陆夭夭只觉得一阵身心俱疲。
与陆婷婷那样的聪明人周旋,实在是耗费心神。
她换下外出的衣裳,正准备歪在软榻上,好好地小憩片刻。
一个下人,却又在门口通报。
“县主,燕燕大人来了。”
陆夭夭:“”
【这狗男人,是给我装了定位吗?】
【怎么我前脚刚回来,他后脚就到了?】
她心中疯狂吐槽,面上却只能打起精神,无奈地说道。
“请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燕惊鸿一身玄色常服,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他今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凤眸里,却似乎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燕大人。”
陆夭夭起身,对他福了一福。
“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燕惊鸿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在陆夭夭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探究,还有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
“本官路过。”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调子。
陆夭夭撇了撇嘴。
【又是路过?】
【你家是住在长安街上吗?天天从我家门口路过?】
“哦。”
她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坐下,端起茶杯喝茶。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还是燕惊鸿,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给你。”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陆夭夭看着那个长条形的物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什么?”
“谢礼。”
燕惊鸿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谢礼?”
陆夭夭更是不解了。
“谢我什么?”
燕惊鸿的耳根,似乎微微地红了一下。
他别过脸,没有看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太自然的味道。
“那日多谢县主的火锅。”
“本官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