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春喜便从袖中,取出一封淡粉色的信笺,双手奉上。
县主?
陆婷婷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死死地盯着春喜,声音都在发抖。
“是陆夭夭让你来的?”
“正是。”
春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礼貌而又疏离的笑容。
陆婷婷的身体,晃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
陆夭夭!
竟然是她!
她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是想做什么?
是来看她的笑话吗?
还是想趁机要了她的命?!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羞辱感,瞬间就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伸出手,一把夺过那封请柬,指甲因为用力,都有些泛白。
她打开请柬,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娟秀,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迫感。
“西街,清风茶楼,天字号房。”
“我等你。”
没有威胁,没有嘲讽,只是这样一句平平淡淡的话。
却让陆婷婷,看得浑身发冷。
“你家县主,到底想做什么?”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春喜,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春喜却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无懈可击。
“姑娘去了,便知。”
“我家县主还说,有些账,是时候该好好地算一算了。”
说完,她便不再多留,再次对着陆婷婷福了一福,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去了。
陆婷婷捏着那封轻飘飘的请柬,手心,却满是冷汗。
她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可是,她却不能不去。
因为,陆夭夭,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那根稻草上,沾满了剧毒。
清风茶楼。
京城里最是雅致的一间茶楼。
此刻,天字号的包厢里,正燃着上好的安神香。
窗外,是寂静的雪景。
窗内,陆夭夭正坐在一张梨花木的桌案前,姿态优雅地,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
茶香袅袅,氤氲了她那双清澈的眸子。
她看着窗外那一片纯白的世界,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陆婷婷。
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啊。
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寒风,裹挟着一个瘦弱的身影,走了进来。
陆婷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那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她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也毫无血色,只有那双眼睛,还带着一丝不甘的、淬了毒般的怨恨。
她就那样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陆夭夭,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而坐在窗边的陆夭夭,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她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恨意。
她穿着一身温暖的白狐风毛斗篷,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的精致无暇。
她的面前,正煨着一壶上好的龙井,茶香四溢,暖意融融。
两个人的境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形成了最是鲜明、也最是残忍的对比。
“来了。”
陆夭夭缓缓地抬起眼眸,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坐吧。”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置。
陆婷婷没有动。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陆夭夭,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
“没什么。”
陆夭夭提起紫砂壶,为自己面前那个空着的茶杯,斟满了茶水。
“只是许久未见,想请妹妹过来,喝杯热茶,叙叙旧。”
她将那杯茶,轻轻地推了过去。
“叙旧?”
陆婷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旧可以叙?”
“还是说,姐姐是特意请我来,看我如今这副落魄的模样,好让你开心开心?”
“妹妹说笑了。”
陆夭夭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我还不至于,无聊到这种地步。”
她顿了顿,抬起眼,目光落在了陆婷婷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我只是听说,妹妹最近的日子,过得……似乎不太顺心。”
“作为姐姐,总归是要关心一下的。”
那句“姐姐”,像是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陆婷婷的心里。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冲上前,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陆夭夭!你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
她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她。
“王德昌会倒台,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早就知道那批木头有问题,所以才故意指点秦家去查,对不对?!”
“你就是想看我一无所有!就是想看我从云端跌进泥里!”
面对她的质问,陆夭夭的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
良久,她才缓缓地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了陆婷婷的心上。
“是又如何?”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陆婷婷瞬间哑火。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质问和怒骂,在这一刻,却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是又如何?
成王败寇。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为什么?”
陆婷婷的身体,晃了晃,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绝望的颤抖。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
“得罪我?”
陆夭夭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陆婷婷,你是不是忘了。”
“当初,是谁将我推入那冰冷的莲花池中,让我大病一场的?”
陆婷婷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看着陆夭夭,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除了她和柳姨娘,再无第三人知晓!
陆夭夭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陆夭夭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
她比陆婷婷要矮上一些,此刻,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她伸出手,用那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上陆婷婷的脸颊。
那触感,冰冷得像一条毒蛇。
“我不仅知道这个。”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鬼魅的私语,清晰地传入陆婷婷的耳中。
“我还知道,你往我的饭菜里下毒,害我日渐消瘦。”
“我还知道,你偷了我的首饰,去讨好那些你不该讨好的人。”
“我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