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那声宣告如同惊雷炸响。
“她,我护定了!”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
所有护卫皆被这股决绝的气势震慑,僵立原地。
就连始终面若冰霜的苏映雪,眼底也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燕惊鸿剑眉紧锁,目光如刀。
“四殿下,可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寒彻骨,字字如冰锥砸落。
“包庇叛党余孽,等同谋逆!”
“你这是要为这个女人赌上一切?!”
四皇子猛然踏前一步,衣袂翻飞。
“那、又、如、何!”
他眼中燃着灼人的烈焰,毫无退缩地迎上那道冰冷视线。
“本王说过,她是我的人!”
“纵使与天下为敌,我也绝不容她伤及分毫!”
两道目光在半空悍然相撞。
无形的气劲激烈交锋,火花四溅。
剑拔弩张,杀机一触即发。
陆夭夭看着眼前这幕,额角隐隐作痛。
【够了!我这小庙容不下两尊大佛演偶像剧!】
【要打出去打!】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标准的和事佬笑容,一步插进两人之间。
“哎呀呀,两位大人,何至于此呢?”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目光转向苏映雪,她笑得人畜无害。
“我看这位苏姑娘眉清目秀,不像大奸大恶之徒。”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她清澈的眸子死死锁住苏映雪,意念狂闪。
【姐妹!给个台阶!快!再演下去今天都得进大牢喝茶了!】
苏映雪接触到她的目光,心领神会。
“噗通!”
她猛地跪倒在地,泪水如同断线珍珠,瞬间淋湿了苍白的面颊。
“殿下!殿下您别再为雪儿犯险了!”
她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哭得凄婉绝伦。
“雪儿……雪儿不值得您如此!”
“雪儿承认,确是受镇远侯指派入京……”
“可雪儿从未想过害您!从未!”
她声音哽咽,字字泣血。
“雪儿只是……只是太过思念殿下,只想……只想再见您一面啊!”
四皇子身躯剧震,眼中满是痛惜,当即就要俯身搀扶。
“哼。”
一声冰冷的冷哼,骤然切断这份柔情。
燕惊鸿面沉如水,丝毫不为所动。
“空口白牙,如何取信?”
他目光如鹰隼,牢牢锁定苏映雪。
“若想证你清白,便将镇远侯在京城的部署,一五一十,尽数道来。”
“否则……”
“我说!我全都说!”
苏映雪像是抓住唯一生机,急急打断他,目光却痴痴望向四皇子。
“只要不牵连殿下,雪儿愿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
形势急转直下。
预想中的血腥抓捕,顷刻变为一场戏剧性的现场审讯。
为求自保,更为护住身前那人,苏映雪再无保留。
镇远侯安插在各处的眼线名单,与关外部落秘密往来的信使渠道,暗中囤积兵甲的几处隐秘仓库,甚至几条直通宫禁的密道……
一桩桩骇人听闻的秘辛,从她口中不断吐出。
每说出一件,雅间内的温度便降下一分。
燕惊鸿面沉似水,示意身旁属下飞速记录。
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次,是真的钓到了一条足以掀翻朝野的巨鲨!
审讯终了。
苏映雪被两名靖灵卫押下,经过四皇子身边时,她回眸深深一望,无尽哀婉。
四皇子失魂落魄地立在窗边,望着窗外那弯冷月,背影萧索。
陆夭夭无声走近,递上一杯温茶。
“殿下,还在想苏姑娘?”
四皇子接过茶杯,指尖传来些许暖意。
他苦笑一声,嗓音沙哑。
“十年……”
“整整十年,我从未想过,再见竟是这般光景。”
“更未想过,她竟会……利用于我。”
陆夭夭静默片刻,轻声道:
“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或许,她亦有她的不得已。”
四皇子蓦然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陆县主。”
他声音低沉,带着探究。
“你似乎……早已洞察一切?”
陆夭夭心中警铃大作。
【又来了!这帮人精能不能别老怀疑我拿了剧本!】
面上却是一片恰到好处的懵懂与惶恐。
“殿下折煞小女子了。”
她微微垂首。
“不过是恰逢其会,运气好些罢了。”
四皇子深深看她一眼,未再深究,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无论如何,今日,多谢。”
他抱拳一礼,言辞恳切。
“这份情,本王记下了。”
言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那挺拔的背影融入廊外夜色,平添几分孤寂。
陆夭夭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吁出一口气。
这皇家的水,太深太浑。
“感慨完了?”
一个声音自身后突兀响起。
陆夭夭脊背一僵。
燕惊鸿不知何时已处理完手尾,正环抱双臂,斜倚门框。
冷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陆夭夭心头猛跳。
【狗男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她迅速调整表情,回身送上一个甜美无辜的笑容。
“燕大人,您这话从何说起?小女子听不明白呢。”
燕惊鸿迈步逼近,直至她身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他摊开手掌,伸到她面前。
“拿来。”
“拿……拿什么?”陆夭夭眼神飘忽,试图装傻。
“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声音冷硬,不容置疑。
“苏映雪招供时提及,镇远侯曾交予她一件信物。”
“一枚能号令京中所有暗桩的虎形兵符。”
“东西,在你身上。”
不是疑问,是笃定的陈述。
陆夭夭心里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熄灭。
这男人的眼睛,真是毒得可怕。
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摸出那枚冰凉小巧的兵符,没好气地拍在他掌心。
“喏!给你!”
燕惊鸿指尖触及兵符,感受到其上繁复的纹路,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算你识相。”
他反手收起兵符,转身欲走。
“等等!”
陆夭夭猛地提高声调。
燕惊鸿脚步一顿,半侧过身,眉梢微挑,示意她有话快说。
陆夭夭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伸出白嫩掌心,递到他面前。
“钱、呢?”
她眨着眼,说得天经地义。
“我帮你揪出要犯,拿到关键信物,立下如此大功……”
“出场费!辛苦费!精神损失费!还有店面清场费!”
她掰着手指,一项项数过去,最后将手掌又往前送了送。
“你堂堂靖灵卫指挥使,总不能让我一个弱女子白干活吧?”
“——给钱!”
燕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