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丽正殿前,悠扬的丝竹之声,被此起彼伏的、中气十足的饱嗝声,给彻底淹没。
整个庆功宴,彻底变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饱嗝交响乐”。
那些平日里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不苟言笑的将军们,此刻一个个涨红了脸,捂着嘴,却依旧无法抑制那股从胃里汹涌而出的气流。
“嗝——!”
“嗝儿——!”
此起彼伏的嗝声,盖过了丝竹,压过了歌舞,成了今夜宴会唯一的主旋律。
文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拼命地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憋得十分辛苦。
太子赵宝端坐在主位上,那张温和的脸上,笑容早已僵硬。
他嘴角不停地抽搐,那表情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他本想借此机会,彰显自己的威信,顺便收拢一下军心。
结果……
他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坐在角落里,正一脸无辜和担忧的陆夭夭。
陆夭夭感受到他的视线,心中暗道:看我做什么?
【又不是我让他们打嗝的。】
【我只是祝他们精神抖擞而已,谁知道他们这么有精神。】
【这消化能力,也太好了吧?】
她脸上却是一副焦急的模样,对着身旁的春喜,小声地说道。
“快,去请太医来看看,各位将军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这话一出,那些本还在打嗝的将军们,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尤其是那个一直板着脸的四皇子赵恒,更是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饱嗝,给呛得满脸通红,连连咳嗽。
他看着陆夭夭,那双刚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女人,真是个妖孽。
就在这尴尬到极点的气氛中,一个更加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从宴会的一角响了起来。
“哎呀,各位将军,打嗝而已,多大点事儿。”
是林子昂。
他不知何时,已经喝得是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大着舌头,对着众人,朗声说道。
“我我表妹说了,这叫这叫‘气贯长虹’!是是好兆头!”
“来!为了这个好兆头,咱们咱们再干一杯!”
他说着,便举起酒壶,就要往嘴里灌。
一旁的秦岚见状,脸色一沉,伸出手,一把就将他手里的酒壶给夺了过来。
“喝够了没有?!”
她的声音,清冷如冰。
“还嫌不够丢人吗?!”
林子昂被她这么一吼,酒醒了大半,看着周围那些古怪的眼神,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连忙缩着脖子坐了回去。
一场本该是庄严肃穆的庆功宴,就这么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草草地结束了。
而陆夭夭“一言定嗝”的传说,则像长了翅膀一样,再次传遍了整个京城。
从此以后,京城的武将圈里,流传开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宁可得罪当朝宰相,也绝不能在福安县主面前,提“赐福”二字。
宴会结束后,陆夭夭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回家躺着了。
谁知,刚走到东宫门口,便被一个熟悉的身影,给拦住了去路。
是燕惊鸿。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倚在宫墙的阴影里,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他看到陆夭夭出来,没有说话,只是迈开长腿,朝着她走了过来。
陆夭夭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狗男人,又想干嘛?】
【不会是又来给我收拾烂摊子,顺便对我进行思想教育吧?】
她脸上却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对着他,盈盈一拜。
“燕大人。”
燕惊鸿没有理会她的行礼,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审视和怀疑,反而多了一丝陆夭夭看不懂的复杂。
“玩够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被夜风吹得有些飘忽。
陆夭夭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
“大人说笑了,我只是说了几句吉祥话而已。”
“吉祥话?”
燕惊鸿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能让满朝武将,当着陛下的面,集体打嗝的吉祥话?”
陆夭夭:“”
她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红着脸,低下头,用脚尖无意识地画着圈。
燕惊鸿看着她那副心虚的模样,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不少。
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北境的战报,你都看了吧?”
陆夭夭点了点头。
“四皇子虽然打了胜仗,但鞑子部落的主力未损,只是暂时退回了草原。”
燕惊鸿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
“我担心,他们是在以退为进,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陆夭夭的心,也沉了下去。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
燕惊鸿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
陆夭夭看着那个油纸包,心中警铃大作。
【又来?!这次又是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
是她最喜欢吃的那家“玉露坊”的。
“你”
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他。
燕惊鸿的耳根,微微泛红,眼神有些躲闪。
“看你刚才在宴会上,没吃几口。”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解释道。
“别别饿着了。”
他说完,便像是怕陆夭夭会拒绝一般,转身就走,背影挺括,步伐却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陆夭夭看着他落荒而逃般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块还带着温度的桂花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狗男人,死鸭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