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蒙向忽然觉得，自己跟狂龙这家伙在文化水平上较真，纯属自找没趣。
夏虫不可语冰，完全是徒劳。
他摆了摆手，终结了这个话题：“纳税员钱家的事，你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会处理。现在我要出去一趟，找个人。”
“找人？找什么人？”狂龙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找一个……有姓氏的人。”蒙向想了想说道。
他之前翻阅月鹿棉纺厂的花名册时，曾注意到一个名字，与其他诸如“小雨点”、“石头”、“狂龙”这类代号或绰号截然不同。
那个名字，叫刘天硕。
只是他刚迈出厂房大门，算了算时间，才发觉已是深夜。
今天发生的事情着实不少。
先是下午炎魔帮的萧然来捣乱，自己把他抓回来当“人形吹风机”烘干街道。
紧接着又是收税的钱家上门，一番纠缠。
折腾下来，时间过得飞快。
这个时间点，刘天硕应该已经休息了吧？
蒙向略一思索，觉得深夜贸然上门打扰并不合适。
最主要的是，他并不知道刘天硕住在哪里。
算了，明天到厂里再去找他吧。
他转身又回到了厂房里面。狂龙正收拾着东西，看到蒙向去而复返，疑惑道：“大佬，您怎么又回来了？”
“现在时间太晚了，不方便找人。”蒙向简单解释了一句，便走到一旁自己那简陋的地铺旁，盘膝坐下，准备调息休息。
就在这时，厂房门口传来响动，是飞龙带着三子、四子，费力地扛着几个空空的大铁桶回来了。
今天因为下午的变故，卖水收摊比平时晚了许多。
飞龙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哐当”一声放在地上，里面全是今天卖水得来的钱币。
卖水这活儿，虽然单斤利润薄，但须求量大，走量极快，算下来收入竟比他们以往干那些高风险“买卖”要稳定和丰厚得多。
挣钱嘛，不寒碜。
飞龙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他放下钱袋，一抬头，正好看到二哥狂龙在对他使眼色，目光瞟向正在打坐的蒙向。
飞龙立刻会意，他深吸一口气，象是鼓足了勇气，走到蒙向面前，躬敬地问道：
“大……大佬，我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好久了……想……想请教您一下。”
蒙向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有话就说。”
“我们……我们兄弟几个，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变得象您一样强？”飞龙把心一横，终于问出了这个他们渴望已久的问题。
“哦？”蒙向的目光从飞龙脸上移开，缓缓扫过一旁看似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的狂龙，以及同样眼神热切的三子、四子、阿勇、阿义四人。
他问道：“你们几个，也都想知道？”
“当然想！”狂龙立刻接口，再也装不下去。
其他四人更是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渴望。
在第八区，谁不想变强？
谁不渴望拥有足以掌控自身命运、拳打一切、脚踢一切的力量？
蒙向目光扫过眼前这六张充满渴望又带着迷茫的脸，说道：“迈入武道，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其实并非你们想象中那么困难。”
飞龙闻言，却苦着脸道：“可是……可是我就是学不会啊！”
“二哥的《刚体战法》和《振动波功》，我琢磨了好久，连门都入不了。”
他目前只会最基础的《惯性步履》和《杠杆四式》，这些招式在真正的战斗中威力有限。
而无论是《刚体战法》对旋转力学和角动量的运用，还是《振动波功》对频率和共振的理解，都需要对物理、力学有相当的基础认知才能入门
这对于没受过系统教育的飞龙来说，确实难度太大。
从这个角度来看，能掌握这两门功法的狂龙，在第八区确实算是个“文化人”了。
“那是因为你二哥修炼的功法，并不适合你。”蒙向解释道，“每个人的天赋、心性、认知基础都不同。”
“你若能找到真正契合自身的功法，入门或许会快上许多。”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说道：
“而且，你们所修炼的所谓‘科学武道’，虽然理论上的威力可能比一些传统武道更大，但其本身，却并不够‘科学’。”
“啊？为什么？”飞龙愣住了。
蒙向一针见血地指出：“因为它的门坎设置得不‘科学’。”
“让一个缺乏基础教育的文盲或半文盲，去直接理解高深的物理原理和数学公式，这本身就是违背学习规律的，难度极高，效率极低。”
“从普及和入门的角度看，这甚至不如直接传授一套无需理解深层原理、只需按部就班修炼就能入门的传统功法。”
飞龙愣愣的说道：“那……‘科学武道’有问题？”
“真正的‘科学武道’是没有问题。”蒙向答道：“真正的‘科学武道’是一套，让人从从简到难，逐步了解世界的武道。”
狂龙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插嘴道：“大佬，了解世界有什么用啊？”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实打实的‘力量’啊！能打、能赢、能不被欺负的力量！”
蒙向瞥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认为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力量就是……就是……”狂龙被问得一怔，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就是更强！更霸！更厉害！”
这就是他所能理解和追求的力量，简单，直接，粗暴。
蒙向笑了，他说道：“‘力量’，并不仅仅是肌肉的膨胀或能量的堆积。”
“它本质上是你对世界运行规律的认知深度，以及你对自己意志的掌握与延伸程度。”
“武者之间的较量，早已超越了‘你有一百斤拳头，我有两百斤拳头’这种简单的蛮力对比。”
“真正的力量，源于对世界理解，以及对‘自我’意志的掌握。”
“就象你的《振动波功》，其力量源于你对振动频率和波的理解。”
“你的《刚体战法》，其力量源于你对旋转和角动量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