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镜？”蒙向轻声重复，然后说道，“这名字……倒是颇具文艺气息。”
“对！听说那里的人就讲究这个调调！”狂龙连忙附和，“可惜，我从来没机会上去亲眼瞧瞧。”
“怎么上去？直接上去吗？”
“那中间有300米的电网，要从特殊的信道才能上去。”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狂龙身上，话锋忽然一转，回到了先前的话题：
“你刚才说，他们……早上吃不好，中午吃不饱，晚上没得吃？”
“对啊！第八区的工厂仔不都这样？”狂龙觉得这问题理所当然。
“既然如此，”蒙向说道，“那你们，就给他们提供晚饭吧。”
他顿了顿，说道：“免费的。”
“哈？”狂龙猛地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免……免费的？”
这个词在第八区的词典里，几乎等同于“陷阱”或者“愚蠢”。
“不错。”蒙向说道，“我看他们大多面黄肌瘦，骨骼纤细，这是长期严重营养不良的体征。”
“晚上空着肚子，让人辗转难眠。哪怕睡着了，也很难受。”
“一天只有两顿劣质餐食，能量摄入远远跟不上高强度的消耗，更别提生长发育所需。这样下去，他们很难活到成年。”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出了这间充满死气的库房，抬头望向那永恒昏黄、被烟尘与蒸汽笼罩的“天空”。
“而且……”他象是自语，又象是在对狂龙说，“这里，似乎没有阳光吧？”
从他降临此界，心算时间已过去一个多小时，但周围的光线强度几乎没有变化。
再加之街道上行色匆匆、面色麻木的人群，以及狂龙、飞龙等人明显异于正常作息的精神状态，他已然做出了判断。
此刻并非通常的夜晚，这里可能……终年不见天日。
果不其然，狂龙跟了出来，一脸茫然地反问：“阳……光？那是什么？是某种新的武道功法吗？”
“现在是什么时间？”蒙向换了个问法。
“大概……上午十点多吧？”狂龙不太确定地回答。
蒙向只是看向天空之中，闪着蓝色与粉色光芒的天空之城说道：“阳光，是他们头上的东西。”
狂龙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能看到那片绚烂而遥远的光带，他似懂非懂，但依旧习惯性地奉承：“大佬就是见多识广！”
他心里越发认定蒙向是来自“上面”的下载者，否则怎么会知道连他都未曾听闻的、关于“天空之城”更上方的事物？
下次若有机会见到大姐，一定要问问，这“阳光”究竟是个什么。
“好了，时间还来得及。”蒙向收回目光，“你们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就为那些在工厂的孩子提供免费晚饭。”
他略一估算，吩咐道：“先准备一百份吧。”
“……为、为什么啊？”狂龙彻底懵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搬出了第八区铁律般的生存哲学。
“天下没有免费的早午餐，自然……自然也没有免费的晚餐啊！这……这亏本的买卖！”
“没有为什么。”蒙向摇了摇头，并不想多做解释。
可他这简短的回应，却让狂龙瞬间“恍然大悟”！
狂龙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窥破秘密的兴奋和敬畏，试探着问道：
“我明白了！这……这就是您的‘任务’吧！”
在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认知里，每个人从出生起就与“系统”绑定，每日任务如同呼吸般自然。
因此，尽管蒙向明确表示自己没有系统，狂龙心底却压根不信！
他以在第八区挣扎求生多年的经验来揣度，认定了蒙向只是不愿透露任务的具体内容。
想想看，一个从“上面”来的“下载者”，实力又如此深不可测，他接到的任务，怎么可能是普通的“临时工”级别？
极有可能是“总监”甚至更高级别的隐秘任务！
这种涉及重大的任务，怎么可能轻易对外人言说？
蒙向哪里知道这转瞬之间，狂龙内心已经上演了如此复杂的戏码。
他见对方眼神闪铄，只是淡淡催促：“别瞎猜，按我说的去做。”
狂龙脸上堆起为难的笑容，搓了搓手，试图讨价还价：“大佬……这个……帮您做任务，我们自然乐意效劳。”
“但这一百份晚饭，总不能……总不能让我们自己掏钱吧？”
“帮会里也是开销紧张啊！还有……”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和小腹，那里真气滞涩的感觉依旧明显，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
“我这身本事还被您封着，办事也不利索不是？”
“报酬？”蒙向看着他，说道：“你这是死要钱啊！”
狂龙混色不吝的说道：“在第八区，要钱不要命，才能活得更久。”
蒙向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不过，报酬，我已经支付过了。”
“支付过了？”狂龙一愣，“什么报酬？”
“你们的命！”
蒙向的声音不高，语气不冷，但是让狂龙的脖颈汗毛都立起来：“刚才我若不留手，你们现在已经是库房里‘货物’的一部分了。”
话音未落，蒙向抬手，食指再次看似随意地在狂龙额前轻轻一点。
“嗡……”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鸣，狂龙只觉得浑身一颤。
那股原本阻塞不通、仿佛被冻结的真气，瞬间如同解冻的江河，重新开始在意念的引导下顺畅流转，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丝！
力量回归的充实感让他几乎要舒服地呻吟出来。
他立刻明白了，这，就是蒙向此刻展现的“善意”，也是一种绝对的自信！
蒙向根本不在意他是否恢复力量，因为在他面前，自己这点实力翻不起任何浪花。
狂龙沉默了，感受着体内久违的真气运行，又看向蒙向那故意转身、毫无防备地展露给他的背影。
这姿态传递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若不服，尽管再来试试。
若是服了，就乖乖按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