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1 / 1)

忐忑之人,不止桃金娘屋子里的吕泽起。

内心更为惶恐的是春姑娘,她在寒冷雪地行走时,心与这冰冷初春没有区别。

甚至更冷。

见过太多无耻之徒,生怕踏入那道门,就没有活路。

徐翠花看她走得慢,时不时还催促两句,只是不像今日之前,非打即骂,正经说话两个字,辱骂一大串。

春姑娘不想死。

她抱着琵琶,慢慢靠近水乡韵,如履薄冰。

直到络腮胡大汉后面的随从上前推门,早已候着的秋桂,这才露面,“夫人有令,春姑娘与徐妈妈进来就成。”

其他跟着的龟公小厮,通通拒之门外。

夫人?

春姑娘一听,眼眸嗖的亮了起来,是抚台夫人?那位美若天仙,救了她们性命,免于奔忙去送死的凤夫人?

瞬间,灰败不堪的心境,马上倏地转晴。

欲要多言,可时机不对。

秋桂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行走坐卧,无不比她们这些的下三滥的女子,端庄有度。

徐妈妈软软应了声是,头一次这般温顺,跟在春姑娘身后,随着秋桂、赵三行二人往客室里去。

真正见到真人,小寒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是夫人!

至少今日里,她是平安无事的。

因着桃园楼闹了一番,段不言只吃了个五分饱,天香楼里的席面听说也还不错,寻了开州的厨子掌勺。

开州菜口味重。

段不言一听赵二说来,登时让他看着去办,赵二不敢含糊,盯着做饭做菜不说,还交代好些个段不言的喜好。

厨上不敢敷衍了事,不多时,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开州菜,就上来了。

春姑娘与徐妈妈入内,在秋桂示意之下,褪了鞋履。

再抬眼,方才看到席地而坐的段不言,正在吃酒吃菜。

瞧着二人入内,抬起酒盏,一饮而尽。

接过秋桂递来的软帕,拭了嘴角残渍,看向二人,春姑娘与徐妈妈惯会看眼色,入门就三叩九拜,跪倒在地。

“奴家给夫人请安。”

段不言微微颔首,“起来吧,坐下说话。”

“谢夫人!”

客室之中,铺满竹编软席,软席下头还垫支软毯,软席上头,段不言干脆差人撤了矮凳,就这么盘腿而坐。

甚是随意。

旁侧丫鬟跪坐伺候,让春姑娘都有些恍惚,难不成这不是藏污纳垢的青楼,而是眼前夫人的后花园。

“你说你叫小寒春,我没记错吧。”

秋桂在温酒的炉子里,取出莲花注碗里的铜鎏金注壶,给夫人再续一盏。

春姑娘这会儿哪里敢乱瞟,微微抬头,眼眸却只敢看向席面,“回夫人的话,奴家入了门子,妈妈给取了个名头,叫小寒春。”

段不言接过淡青色八角杯,把着细细的杯盏下腰处,浅浅吃了口西徵酒。

“几岁了?”

小寒春微愣,不知夫人为何问这些,但还是软声回答,“奴家不知生辰八字,约莫二十六岁了。”

二十六,不小了。

“如今在楼子里,买卖可还好做?”

一听这话,徐翠花生怕小寒春说错话,马上接了过来,谄媚笑道,“劳夫人牵挂,春儿在我跟前自来得宠,而今有事逢年过节,买卖倒也还过得去。”

“让她说。”

段不言眼眸一抬,徐翠花就吓出了冷汗。

一听这话,立时轻轻拍了自己嘴边,“是奴家多话了,请夫人宽宥则个。”

小寒春本是想全须全尾抖落出来,譬如最近天香楼上下何等的欺辱她,作践她,可转念心中又黯淡下去,与眼前夫人说了作甚?

难不成指着个女子把她赎出去?

何况,她一个脏污的人,能做何事?不过就是寻常两句问候罢了,不能当真。

因此,春姑娘低着头,一板一眼回答,“奴家自十四岁梳拢挂牌,到如今已然习惯,妈妈……,待奴家一如既往,不曾苛责。”

嗯哼?

段不言本是夹菜的筷子,停了下来,瞧着小寒春说话,忽地笑了起来,“如若待你好,何必给你安排些不成器的客人?”

徐翠花听来,又忙着辩解,“夫人,这下九流的行当,其中苦楚,也难以说来。偶尔遇到些个粗鄙的客人,我这些个女儿,不论姿色,难免会吃亏些。”

段不言听来,似笑非笑。

瞧着抱着琵琶,从进门就不敢乱瞟的小寒春,静寂片刻,方才吩咐,“挑拣着拿手的曲乐,弹上两曲。至于老板娘,先行退下吧。”

徐翠花欲要留下,可赵二已走到跟前。

不得已,陪着笑行礼告退。

屋里头,弦动三下,咿咿呀呀,弹唱起来,赵三行这会儿也盘腿落座,同段不言开始说笑。

小寒春见惯人间凉薄,知晓今日夫人能来探她一眼,也好过当日随口敷衍。

有此殊荣,不该妄想旁的。

可总归难掩心中无望,曲子里头,多多少少,也掺杂了些哀怨。

段不言听不出来。

她只觉得这世道男人可太会享受了,听得两曲后,差使秋桂赏了银钱,“小寒春,除却弹唱,还会什么?”

小寒春委坐软席之上,收敛心中苦楚,柔声答道,“大多是些媚人之技,譬如鼓舞、下棋、烹茶。”

段不言嗯了一声,再不言语。

不多时,吃了半桌子菜色,期间,小寒春试着弹了两曲,见段不言也不厌烦,索性就寻了自己喜欢的欢快小曲,缓缓弹奏起来。

三五曲之后,段不言抬眸,“渴了吧,过来用饭。”

啊?

春姑娘一听,愣在原地。

若说何人最嫌弃她们,不是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臭男人,也不是自诩清高的落魄书生,反而是这群臭男人身后的女子。

她们鄙夷花街女子以卖肉讨生。

嫌恶她们勾搭爷们,花钱如流水。

这些女子,不论贫富,提及她们这群伎子,都是远远避开,生怕靠近一点,就沾染了污秽。

一桌子吃饭?

做梦吧!

故而,春姑娘听得段不言这随口一句话,几乎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眼眸大张,头一次放肆抬头,看向貌美尊贵的凤夫人。

这……使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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