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禾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看来宝宝在跟爸爸告别呢。”
宋祈年把妻子搂得更紧些,在她耳边轻声说:“等我回来,天天陪你们。”
第二天清晨,宋祈年轻轻吻别还在睡梦中的妻女,提起行装走出家门。
黎书禾其实早就醒了,她站在窗前,看着丈夫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手轻轻抚上肚子,在心里轻声说:“宝宝,我们一起等爸爸回来。”
宋祈年走后的第一个星期,黎书禾总觉得家里空落落的。
早晨再没有人轻手轻脚地起来做早饭,晚上也听不到那沉稳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她强迫自己适应,毕竟这样的别离在军婚里再平常不过。
这天傍晚,她正坐在窗边织毛衣,邮递员在楼下喊:“黎书禾同志,挂号信!”
她连忙下楼,接过信封一看,果然是宋祈年寄来的。
信很厚,字迹工整有力。
开头照例是报平安,说驻地条件不错,让她放心。
中间细细地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叮嘱她定期产检。
最后用整整一页纸写了给宋曦的话,让女儿听奶奶和妈妈的话,还画了个简易的路线图,标明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妈妈,爸爸信里说什么了?”宋曦踮着脚想看信。
黎书禾把女儿搂在怀里,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
当念到“爸爸每天都会朝着家的方向看”时,宋曦突然小声说:“我想爸爸了。”
黎书禾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爸爸也在想我们。”
第二天她去老房子看曾诗英,把信带给婆婆看。
曾诗英戴上老花镜,反复读了好几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祈年这孩子,心细。”
说着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我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了几件小衣服,你看看合适不?”
黎书禾展开一看,是几件柔软的棉布内衣,针脚细密,领口和袖口还绣着吉祥的纹样。
“妈,您眼睛不好,别再熬夜做这些了。”
“闲着也是闲着。”曾诗英摆摆手,又压低声音,“你最近胃口怎么样?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就是晚上睡不踏实。”黎书禾老实回答。
曾诗英立即起身去厨房,端出一碗温着的红枣汤:“把这个喝了。以后我每天给你送点补汤,祈年不在,我得替他照顾好你。”
黎书禾捧着碗,热气氤氲中,眼眶有些湿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宋祈年的信很准时,每周两封,雷打不动。
有时信里会夹着一片驻地特有的红叶,有时会画个简易地图,告诉她们今天去了哪个山头训练。
黎书禾把这些信仔细收在一个铁盒里,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重读。
怀孕七个月时,黎书禾的腿脚开始浮肿。
这天她下班回来,看见曾诗英正在家门口等着,手里提着个布包。
“妈,您怎么来了?”
“我给你做了双软底布鞋,快试试合不合脚。”曾诗英蹲下身,非要亲自帮她把鞋换上,“怀孕后期脚肿,得穿宽松些。”
黎书禾看着婆婆花白的头发,心里又暖又酸:“妈,您别总为我操心。”
“说的什么话,”曾诗英佯装生气,“我照顾自己儿媳妇,不是应该的?”
正说着,宋曦举着一幅画从屋里跑出来:“奶奶你看,我画了爸爸回来!”
画上宋祈年穿着军装,手里抱着个婴儿,旁边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爸爸回家,弟弟出生”。
黎书禾和曾诗英相视一笑,心里的牵挂都融化在这童真的画面里。
进入第八个月,黎书禾的行动越发不便。
好在邻居们都很照顾她,楼上李营长的爱人经常帮她拎重物,对门张政委的夫人时不时送来自己做的点心。
这天傍晚,黎书禾正要做饭,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口琴声。
是宋祈年最常吹的旋律!
她急忙走到窗前,只见宋曦正举着个小录音机在院子里播放,几个军娃围着她好奇地张望。
“妈妈,你看!”宋曦仰起小脸,得意地说,“我把爸爸吹的口琴录下来了!这样我们每天都能听到爸爸吹琴了!”
原来上次宋祈年在家练习时,这小机灵鬼偷偷用录音机录了下来。
黎书禾望着女儿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这个春天格外温暖。
宋祈年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却以另一种方式参与着家里的点点滴滴。
他在信里详细询问每次产检的结果,托战友捎回驻地特产的干果,甚至算好时间让通信员送来一束野花庆祝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黎书禾的回信也写得很仔细,告诉他宋曦又长高了多少,母亲身体很好,邻居都很照顾她们。
但她从不说自己孕晚期的辛苦,不说夜里抽筋疼得睡不着,也不说独自产检时的心酸。
这天夜里,她又被胎动搅得睡不着,索性起身给宋祈年写信。
写到一半,突然感觉腹部一阵紧过一阵地发硬。
她心里一紧,这是要早产吗?
“妈!”她轻声唤着睡在隔壁的曾诗英。
曾诗英闻声赶来,一看她的情况,立即镇定地吩咐:“别慌,应该是假性宫缩。你先躺下,我去叫车。”
去医院的路上,黎书禾紧紧握着婆婆的手
曾诗英不停地安慰她:“没事的,祈年不在,妈在呢。”
检查结果果然是假性宫缩,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两天。
曾诗英忙前忙后地办理手续,又托邻居去接宋曦。
等一切安顿好,天已经蒙蒙亮了。
黎书禾躺在病床上,看着婆婆疲惫的面容,愧疚地说:“妈,让您受累了。”
“傻孩子,”曾诗英给她掖好被角,“我们是一家人。”
第二天,黎书禾的情况稳定了。
宋曦被邻居送来医院,小家伙一进病房就扑到床前:“妈妈,你还好吗?”
“妈妈没事。”黎书禾摸摸女儿的脸。
宋曦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录音机:“我给妈妈放爸爸吹的口琴听,听了就不难受了。”
悠扬的琴声在病房里回荡,黎书禾突然觉得,即使宋祈年不在身边,这个家依然充满着他的气息。
他的爱,通过这些细碎的牵挂,跨越千山万水,始终萦绕在她们身边。
出院那天,黎书禾收到宋祈年的加急信。
信很短,字迹有些潦草:“昨夜梦见你生产,惊醒后一夜未眠。一切可好?万分牵挂。”
原来就在她住院那晚,远在驻地的他竟心有灵犀地做了这样的梦。
黎书禾抚摸着信纸,仿佛能感受到丈夫的焦虑。
她立即回信,轻描淡写地说了假性宫缩的事,重点告诉他母女平安,让他不要担心。
信寄出去后,她站在邮局门口,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峦。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在心里说:再坚持一下,爸爸就快回来了。
回到家,曾诗英已经熬好了鸡汤。见黎书禾回来,赶紧盛了一碗:“快趁热喝。我刚去服务社买了些细棉布,给孩子做几件贴身穿的小衣服。”
宋曦也献宝似的捧出自己串的彩色珠子:“妈妈你看,我给弟弟做了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