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气得手指发颤,身子一歪差点栽倒:“你、你这小贱人竟还敢颠倒黑白!“
夏浅浅连眼角都懒得抬,跟这种人讲道理?她们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错的都是旁人。
就象此刻,明明是秦焰先失了态,夏夫人却能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响,有村民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这夏夫人也太不讲理了““明明是秦家少爷先拦着人家“
夏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生怕这话传到秦家主事人耳朵里,婚事当场告吹,突然伸手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浅浅啊!我知道你还恨当年的事!可今天是雯雯的大喜日子啊!你就当可怜可怜你妹妹,放过她这一回吧!“
“呸!明明是你们先欺负我妈妈!“二丫叉着腰从陆铮身后钻出来,小脸蛋气得通红,“我都听见了!是那个秦焰先拦着妈妈说话,还说不要脸的话!“
夏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可、可你若不来,怎会有这些事?!“
“妈妈,别说了。“
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夏雯雯穿着一身水红色棉衣从院里走出来,伸手去扶夏夫人:“姐姐也是好意来看我“
她说着,还抬眼朝夏浅浅笑了笑,眼底却淬着毒的怨。
凭什么?凭什么夏浅浅都嫁人生子了,还能让秦焰失魂落魄?今天本该是她最风光的日子!
还好,她也给夏浅浅准备了一份礼物!
夏雯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压下眼底翻涌的怨毒。她劝夏夫人道:“妈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又转向夏浅浅:“姐姐要是觉得吵,就先回去歇着吧,等过几日我再去给姐姐送喜饼。“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倒显得夏浅浅方才的反击像无理取闹。
夏浅浅懒得再说什么,拉了拉陆铮的衣袖:“走吧,离得这么远都能沾一身腥。“
陆铮垂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只淡淡点头:“好。“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终将收场时,陆铮突然屈指一弹,—枚小石子划破空气,不偏不倚砸在最前头那名抬箱汉子的脚踝上。
那汉子正埋头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冷不防脚踝一麻,整个人象被抽了筋似的往前扑去!
“哎哟!“他挑着的红木箱子砸在地上,箱锁崩开,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滚了一地。
后面的人猝不及防,被撞得接二连三摔倒,四口大木箱在青石板上滚作一团,红绸布被蹭得脏兮兮,露出底下粗糙的木板。
“我的娘咧!这箱子里装的都是啥玩意儿?”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村民们像被捅了马蜂窝,嗡嗡声里全是倒抽冷气的动静。
有人踮脚伸脖子往前凑,手里的旱烟杆都忘了叼:“就这?暖瓶、痰盂、搪瓷脸盆……搁咱们村娶媳妇都嫌寒碜,还敢说是省城大户的聘礼?”
“可不是嘛!那几匹布看着是棉布,摸着手感糙得能搓麻绳!就那匹灰扑扑的料子,瞧着倒象是呢料,可颜色都发旧了,怕不是压箱底的陈货吧?”
夏浅浅本已被陆铮揽着往外走,听见这话脚步猛地顿住。
她回头望去,只见摔开的木箱里,粗布卷得歪歪扭扭,糙米袋子破了个口,白花花的米洒在青石板上,几个陶罐滚在一旁,咸菜汁淌得到处都是。最“体面”的那匹呢料,边角都泛着黄,叠在最底下,像块被遗忘的抹布。
就这?
她眉头微蹙,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秦家那边。
秦家人脸面挂不住,突然抬脚踹向旁边的抬箱汉子,唾沫星子横飞:“你们这群废物!走路不长眼吗?!”
他弯腰指着地上的暖瓶,那暖瓶胆早摔裂了,“这些东西摔坏了你们赔得起吗?还不赶紧收拾!”
被踹的汉子捂着腰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听见秦管事还在那儿吆喝,突然把扁担往地上一戳,红着眼吼:“不就是有俩臭钱吗?真当我们是奴才?”
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抬这死沉死沉的破烂走了这么远,腰差点没闪断,你一句安慰没有,上来就骂?不干了!老子不干了!”
“对!不干了!”旁边几个抬箱的也来了火气,拍着身上的土站起来,“就这破暖瓶破痰盂,也好意思叫聘礼?连隔壁老王家娶媳妇都比这强!我们抬着都嫌丢人!”
这话像火星子扔进了干草堆,村民们先是窃窃私笑,接着不知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瞬间引爆全场。
男人们叉着腰笑,女人们拿手帕捂着嘴笑,连二丫都拽着夏浅浅的衣角,指着地上的咸菜罐子咯咯直笑:“妈妈你看!他们拿咸菜当聘礼!”
夏先生站在院门口,脸涨得象煮熟的虾子,从红到紫,再到发黑。
他早知道秦家如今不比从前,秦家先前说“彩礼从简”时,他心里还打了预防针,想着哪怕寒碜点,好歹是省城来的体面人家。
可眼下这一地破烂,连他这个下放户都觉得臊得慌!
“秦焰!”他气得声音发抖,指着地上的咸菜罐子,“这就是你们说的‘从简’?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们夏家?!”
秦焰只能硬着头皮找补:“夏先生,您别听他们瞎说,这些都是暂时的,贵重的物件我早让人备在省城的新房里了,等雯雯嫁过去,保准让她风风光光的!”
夏先生脸色铁青,他活了半辈子,从没受过这等羞辱!可事到如今,这台阶再不接,女儿的婚事就彻底黄了。
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笑脸:“是、是我糊涂了!秦少爷考虑得周到!”
村民们哪肯信?有人撇撇嘴,有人抱着骼膊看热闹,但夏先生都这么说了,再揪着不放也没意思,看热闹的兴头早没了,三三两两地散了,只留下夏家门口那堆不上台面的“聘礼”。
陆铮揽着夏浅浅的肩,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夏浅浅突然笑出来:“你怎么知道秦家人会来这么一出?”
陆铮低头看她,眼底带着捉狭的笑意:“猜的。”
“猜的?”夏浅浅挑眉。
“秦家如今哪有闲钱置办厚重聘礼?我看箱子分量不对,就想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