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民虽然脾气躁了点,但林淑兰心软,夏浅浅又孝顺,每次回娘家都不空手,要是能嫁给夏大民……
她眼睛越来越亮,仿佛看到了希望:到时候不仅身份问题能解决,还能跟着吃香喝辣,再也不用挨饿了!
她现在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过去,夏大民这种粗手粗脚的泥腿子,她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
可如今夏大民,似乎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王雪莹看着那两袋鼓鼓囊囊的粮食,心里象有只猫爪子在挠,不过是介绍个对象,林淑兰就肯拿出这么多粮食,这些粮食要是落到自己手里……她狠狠咽了口唾沫。
一想到夏雯雯可能要给夏大民介绍别的女人,王雪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开始患得患失起来,也不知道那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比自己年轻,比自己能干?林淑兰会不会更喜欢她?
她越想越心慌,索性心一横,也顾不上把野菜送回青年点了,胡乱往草垛里一塞,悄悄跟了上去。
她不敢靠太近,远远缀着夏雯雯母女,竖起耳朵听着。
“……老刘家那侄女我见过,长得丑点但是能干活,林淑兰肯定愿意。”夏雯雯对夏夫人说道。
“老刘家侄女?一顿吃三个饼子?”王雪莹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那姑娘她见过,壮得象头小牛犊子,黑黢黢的骼膊比夏大民还粗!
这可不行!
她急得额角冒汗。夏雯雯要是真把那姑娘说给夏大民,她还有什么机会?不行,绝不能让她得逞!
王雪莹一咬牙,脚下像生了风,猛地拐进旁边的岔路,抄近道朝着柳树村狂奔。
一口气跑到柳树村河边,她扶着柳树杈子直喘气,远远看见林淑兰家烟囱没冒烟,心里稍稍安定,夏雯雯她们果然还没回来。
王雪莹深吸一口气,突然“扑通”蹲在河边,双手往脸上一捂,“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那哭声不大,却带着说不尽的委屈。
这时候,河边聚着七八个洗衣服的妇女,棒槌捶打衣裳的“砰砰”声此起彼伏。听见哭声,大家都停了手里的活,齐刷刷朝她望过来。
这姑娘眼生得很,怎么跑到这哭得这么伤心?
“哎,这闺女咋了?”一个系着蓝布围裙的大娘率先走过来,手里还滴着水的棒槌往石头上一搁,“是哪个村的呀?遇到啥难处了?跟大娘说说,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
其他妇女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劝:“是啊,别哭了,有啥坎过不去的?”
王雪莹缓缓放下手,抽噎着说:“我……我是隔壁村的……我爸妈……我爸妈非要把我嫁给柳树村的夏大民……”
王雪莹哭声却更委屈了:“我听说他……他脾气不好,还打老婆……我害怕……我不想嫁……”
这一听,那些妇女们围得更紧了,一边给她拍后背顺气,一边七嘴八舌地劝:“傻闺女,别哭别哭!”
“夏大民咋了?他人可是实诚!”
嘴上安慰着,眼里的八卦之火却烧得更旺,这可是难得的新鲜事儿!
王雪莹抽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住眼泪,红着眼圈说:“我得回家了……要是爸妈铁了心,也许……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她说着,还偷偷瞟了眼人群,见她们都露出同情的神色,心里暗暗得意。
妇女们又拉着她说了好些宽心话,王雪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雪莹走后没多久,夏雯雯母女才挪回柳树村。
日头都斜到西边山坳里,把云彩染得红扑扑的,夏雯雯拎着玉米面袋子,肩膀勒得生疼,脚底板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每走一步都象踩在刀尖上。
来时只想着讨好处不觉得累,回程扛着粮食和兔子,才知道这十里山路有多磨人。
要不是脑子里全是兔肉炖箩卜的香味,她早就瘫在路边了。
夏雯雯母女踏进院门时,夏先生正倚在屋檐下抽烟。
“回来了。”他目光扫过两人手里的东西,眉峰挑了一下。
夏雯雯把粮食往地上一放,累得哼唧:“爸,可算到家了!”
夏先生没理会女儿的抱怨,缓步走过来,弯腰伸手在玉米面袋上捻了捻,又拎起兔腿看了看。
“处理干净,今晚炖了。”他对夏夫人说。
夏夫人连忙应着:“哎,这就去!”
夏先生又开口问:“林淑兰那边,没说什么?”
“没!她巴不得我们帮大民说亲呢!”夏雯雯献宝似的把林淑兰拜托她留意亲事的话说了一遍,“等事成了,咱们还能再去讨点好处!”
她对夏夫人说:“妈妈,我去刘家打听打听消息。”
夏夫人点头应下,夏雯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西头的刘家赶。
刘家成分不好,只能干些没人愿意碰的脏活累活。家里穷得叮当响,土坯墙黑黢黢的,窗户纸破了好几处,用旧报纸糊着。
最让刘家人头疼的,是老大媳妇留下的那个侄女,今年都二十了,因为常年下地晒得黝黑,眉眼也不周正,媒人一提亲就摇头,至今没说上婆家。
夏雯雯心里打着小算盘:就刘家这条件,她肯上门说亲,简直是天大的面子!
只要她把夏大民的优点吹一吹,这门亲事十拿九稳。
“刘二婶在家吗?”夏雯雯问道。
刘二婶探出头,见是夏雯雯,愣了一下,连忙堆起笑:“是雯雯啊!快进来快进来!”
刘二婶热情地拉她上炕坐,又倒了热水,夏雯雯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二婶,我今天来,是给你家侄女说门亲事的!”
刘二婶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哪家的后生?”
“是柳树村夏大民!人高马大,挣工分顶俩劳力!林淑兰你也知道,老实巴交的,将来肯定疼儿媳妇!”
她以为刘二婶会喜出望外,哪料到对方脸上的笑“唰”的一下就没了。
夏雯雯没察觉不对,还在自顾自地说:“你侄女要是嫁过去,保准不受罪!”
“夏雯雯!”刘二婶突然打断她,“你这是拿我们家孩子当什么了?”
夏雯雯被她吼得一愣:“二婶你这话啥意思?我好心说亲……”
“好心?”刘二婶猛地站起来,指着门口,“我们家是穷,成分是不好,可我侄女也是我刘家的宝贝疙瘩!你让她嫁给夏大民,是看我们家好欺负,还是觉得我侄女嫁不出去了?!”
“你!”夏雯雯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刘家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还不等她再劝,刘二婶直接抄起了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