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院门外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陆铮大步流星闯进来,看到张三时先是一愣,随即飞快交换了个眼神,拳头重重砸在他肩上:“好你个张三!来得正好!”
张三咧嘴一笑,捶了他胸口一下:“听说你小子快当爹了,俺能不来喝杯喜酒?”
“喜酒必须喝!”陆铮揽住他肩膀,声音故意扬高,“今晚不醉不归!”
这一下,院里的村民彻底炸开了锅——
“陆铮认识他?”
“我的娘!原来是陆铮省城的朋友吗?”
“怪不得看着面生!”
陆铮这才象是刚想起众人,朗声道:“给大家伙介绍下,这是我过命的兄弟张三,从省城来的。前几日写信说要来看看,没想到今天正好赶上。”
他特意加重“过命的兄弟”五个字,目光扫过夏雯雯煞白的脸,似笑非笑地补充:“浅浅怀着孕,我怕她累着,没让她去村口接。倒是让某些人误会了,以为是什么‘来路不明的男人’。”
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心里的疑云顿时散了。
可不是嘛!陆知青的铁哥们从省城来,夏浅浅没见过太正常了!
夏雯雯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怎么会这样?!这个张三,竟然真的是陆铮的朋友?!
她看着陆铮和张三勾肩搭背的熟稔模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刚才好不容易煽起来的阴风,竟被这“兄弟情深”彻底吹散了!
陆铮与张三说完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冷看向夏先生:“夏先生,若我没记错,浅浅早就登报与你们断绝了父女关系。如今你们上门寻衅滋事,还敢当众侮辱我妻子的清白。这笔帐,你打算怎么算?”
他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都象在发抖。
夏先生被问得脸色煞白,冷汗都冒了出来:“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们……我们就是来看看浅浅……”
“误会?”陆铮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夏先生的手腕,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你们一家三口围堵我妻子,口口声声污蔑她清白,用石头砸她的时候,可一点不象误会!”
夏先生被陆铮的气势吓得腿肚子发软,知道今天这事若不低头,恐怕善不了了。
他猛地转头,一把将夏雯雯推了出去,厉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姐姐道歉!”
夏雯雯跟跄了一下,脸上满是不情愿和怨毒,却被夏先生狠狠瞪了一眼,只能咬着牙,不甘心地看向夏浅浅。
夏雯雯瘪着嘴,眼圈泛红,泪珠却在眼框里打转不肯落下,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我也是被饿晕了头才胡言乱语。”
她话锋一转,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拿捏,“就算你跟爸妈登报断绝了关系,可养育之恩十几年,哪是一张纸就能断干净的?”
夏夫人立刻跟着点头,捂着心口哽咽道:“浅浅啊,千错万错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鬼迷心窍了!刚才手里攥着石头,就是急疯了想吓唬吓唬你,哪成想手一滑……妈妈真不是故意要砸你的啊!”
“妈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怎么就不懂妈妈的心啊……”夏夫人捶着胸口,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浑浊的眼泪砸在地上,却没溅起半分真心。
“行了!”旁边的王大娘看不下去,撇了撇嘴,“要哭回家哭去!拿着养育之恩当幌子,欺负一个怀着孕的,臊不臊得慌?”
夏夫人哭声一噎,偷偷抬眼瞄了瞄陆铮阴沉的脸,又赶紧低下头,肩膀抽噎得更厉害了。
夏浅浅只觉得一阵深深的疲惫,连多看夏家人一眼都觉得耗神。她清楚,就算有张三作证,如今这世道,公安局里也是乱糟糟,未必能真的为她做主。
罢了,只要他们能吸取教训,往后别再来招惹自己就好。
她扶着后腰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夏家三人,冷冷地说:“今天的事,看在当年你们生养我的份上,我最后一次原谅。”
“但从此刻起,”她顿了顿,决绝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三个出现在我面前。若是再让我撞见……”
她没说完,但那双冰冷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绝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
话音刚落,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坠痛,夏浅浅“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浅浅!”陆铮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转头对着夏家人吼道:“还不快滚!等着我把你们的腿打断吗?!”
夏先生如蒙大赦,拉着还在抽噎的夏夫人,拽起一脸怨毒的夏雯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陆家院子,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陆铮抱着夏浅浅往屋里冲,他将浅浅小心安置在炕上:“浅浅你先歇着,别说话。”
他对张三道:“三哥!劳烦你跑一趟,把赤脚医生给请来!”
张三应了声“这就去”,转身就往院外冲。
陆铮这才俯身握住浅浅冰凉的手,掌心烫得吓人:“肚子疼得厉害?是不是刚才动了气?”
见浅浅虚弱的摇头,他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那群畜生!若你和孩子有半点差池,我定将他们扒皮抽筋!”
“别……”浅浅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没事……就是累着了……”
院门外,夏家三人连滚带爬逃出老远,才敢停下来喘气。夏夫人咬紧嘴唇:“这可怎么办啊!粮食没要到,还被那小贱人指着鼻子骂!呜呜呜,她怎么就这么狠心,我刚才明明不是故意的,她竟然还记恨上我了。”
夏先生眼神也变得有些阴鹜:“真是白养她了,哪家孩子没被父母打过,就算你今天冲动了些,但是她也没怎么着。”
夏雯雯也愤愤不平道:“就是,妈妈都跟她认错了,她还揪着不放,分明就是不想给我们粮食才这样!”
她看向夏夫人:“妈妈,之前我说要给她点教训,你总是拦着不让,现在还打算这么纵容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