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条?
夏浅浅脑子“嗡”的一声,她喉咙发紧,心里飞快转着念头:8号怎么会知道金条?
“还不承认?”8号冷笑着挥了下手。
话音刚落,夏雯雯踩着小皮鞋扭了出来,嘴角挂着猫捉老鼠似的笑:“姐姐这记性可真差,不是你偷了家里的金条?拿走那箱小黄鱼时,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她看着夏浅浅,眼神里满是恶毒的快意:“姐姐还是赶紧把金条交出来吧?”
夏浅浅浑身一僵,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夏家竟在这个节骨眼上翻出金条的事!
捐给革委会的事绝不能说,说了8号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攥着衣角的手沁出冷汗,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声线:“金条……我花了。”
“花了?”夏雯雯象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手指着夏浅浅的鼻子尖,“姐姐哪来这么大本事花光一箱金条?”
“我和陆铮结婚,翻修老宅子的屋顶,请瓦匠、买木料,又给陆铮扯了新布做衣裳,还置办了两床新棉被……”夏浅浅语速飞快,眼神却不敢看8号。
“村里摆酒席请了二十桌乡亲,买酒买肉,还给孩子们包了红封……那些金条,早就零碎花光了。”
夏雯雯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果然和她料的一样!
她几步走到8号身边,从包里抽出一叠泛黄的报纸:“花光了?怕是拿去资敌了吧?”
“首长您看这个!”夏雯雯的得意几乎要从眉梢溢出来,“这是今早管家在夏浅浅房间找到的!这个小贱人,竟敢在您面前睁眼说瞎话!”
她献宝似的将报纸往8号桌上一推,眼底闪铄着复仇的快意。
先抛出金条失踪的引子,再拿出“资敌”的“铁证”,这是她和父亲昨晚在书房磨了半宿才定下的连环计,环环相扣,就是要让夏浅浅永世不得翻身!
8号的目光落在报纸头版那则报道上。
他指尖在报纸上狠狠一戳:“难怪革委会那帮人能处处跟我作对!原来是有人在背后偷偷输血!”
他猛地抬头,鹰隼般的目光射向夏浅浅,夏浅浅手脚冰凉得象揣了块寒冰。
她看着夏雯雯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狞笑,看着8号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心脏慌得乱跳。
该怎么办?她献出金条是真,就算自己不承认,但是这事在南城不少人知道,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
她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夏雯雯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终于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姐姐,你倒是说话呀?是心虚了么?”
8号的脸色越来越沉:“不说是吧?没关系,把她关起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有多硬!”
砰——!
枪声骤然炸响,子弹擦着陆铮的肩头飞过,在水泥墙上凿出个焦黑的坑。
所有人都愣住了,刚才还被人死死按住骼膊的陆铮,竟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
他象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矮身撞开左侧的守卫,右手顺手抄起墙角的铁钳,“哐当”一声砸在右侧那人的手腕上。那人惨叫着松了手,陆铮已窜到门口,转眼就消失在指挥部外的巷口。
“追!给我追!”8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怒吼,胸前的徽章都在颤,“抓不到他,你们都给我滚去挖煤!”
守卫们这才如梦初醒,拔腿就往外冲。
厂房里只剩下夏雯雯尖锐的笑声:“哎呀呀,姐姐,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好男人?一看风头不对,转头就把你扔下跑了!”
她故意挑拨着:“看来你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个随时能丢弃的累赘嘛!”
她本以为夏浅浅会崩溃大哭,会歇斯底里地质问,可夏浅浅只是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不会不管我的。”
“哦?”夏雯雯的笑声戛然而止,“都自己逃命去了,还嘴硬?”
夏浅浅抬眼:“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别管我······跑得越远越好。”
“死不悔改!”夏雯雯猛地收了笑,转身来到8号面前,“首长您看见了吧?这对狗男女就是一伙的!陆铮跑了,正好坐实了他‘畏罪潜逃’的罪名!咱们不是说好了后天开大会吗?”
她故意提高声音让夏浅浅听到:“把夏浅浅拉上台当反面典型,当众枪毙,震慑革委会和那些心存不轨的人!”
8号的脸色阴沉沉的,指尖在腰间的枪套上摩挲。
他盯着夏浅浅那张毫无惧色的脸,吐了声“好。”
他将报纸拍在桌上:“就按你说的办。”
夏雯雯的眼睛瞬间亮了,几乎要笑出声来——夏浅浅,你的死期到了!
而夏浅浅,在听到“枪毙”那两个字睫毛只是轻轻颤了颤。她的目光越过夏雯雯望向指挥部外陆铮消失的巷口,眼底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浮出异乎寻常的镇定。
反正……她有桃花源。
只要心念一动,瞬间回到桃花源里。大不了躲进去,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可陆铮呢?
夏浅浅后悔了,早知道会有今天,就该早点把桃花源的秘密告诉陆铮!
至少让他知道,自己有后路,不必为她拼命!
此刻,陆铮已窜进南城最偏僻的小巷。身后守卫的喊叫声越来越远,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直接跑到了电报站。
“发电报!”他的声音因急促奔跑而沙哑。
发完电报,陆铮抓起墙角的草帽扣在头上,又往脸上抹了把灰,转身冲进暮色里。
他没有回指挥部,也没有找地方躲藏,而是朝着城外狂奔——他必须回向阳村!
他要找革委会的人,现在必须把人联合起来,才能把浅浅救回来!
夜风刮过他的脸颊,带着深秋的凉意。陆铮望着南城方向,他知道只要自己没被抓到,浅浅暂时就是安全的。
“浅浅,别怕……”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脚下跑得更快,“等我回来。等我把你救出来,再跟你赔罪……”
夜色渐浓,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向阳村的土路上,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