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何至于(1 / 1)

“一表人才?”

“俊美无俦?”

徐才人歪了下头,睁着一双单纯清澈的大眼睛,看向喜晴。

她煞是迷惑地问道:“喜晴姑娘是听谁说的?”

喝得有些迷糊的张良娣亦是同问。

“对啊,你听谁说的?”

喜晴被问得哑口无言,怔在那里也搞不清状况了。

江箐珂从适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见徐才人和张良娣的反应,还有他们的说辞中,便察觉其中必有隐情。

她紧忙替喜晴打哈哈。

“她是想当然地说句客套话儿而已,在京城也没个熟人,能从谁那儿听说。”

“本宫这个小婢女啊,是个花痴,听到个大公子、二公子的,就想打听打听,看哪家郎君俊俏,好信儿着呢。”

张良娣醉眼迷离地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可那徐才人却仍盯着喜晴看,可爱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也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江箐珂遂开口问她:“照徐才人刚才的问法,这穆珩公子莫不是长得奇丑无比?”

徐才人视线回移,眉眼含笑地看着江箐珂摇头。

“回太子妃姐姐,妹妹也没见过。”

“亲事是因母亲的娘家与穆叔伯家是世交,遂在我儿时,便定的这门亲事。”

“我与穆汐因都是女儿家,偶尔还会跟着彼此的母亲一起出去游玩饮茶,见过那么几次,至于那穆大公子,直到穆家出事都未见过面。”

“不仅妹妹我没见过,想必京城许多人都没见过穆大公子的真容。”

张良娣点头附和,撑着醉意在那里说道:“穆家的这位公子养得颇为神秘。所以,京城里很多人传言,说这位穆公子定是奇丑无比,见不得人的。”

难怪喜晴那话出口后,两人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百岁宴什么的,都没人见过吗?”

江箐珂继续追问:“或者穆府的下人就没对外说过这位穆珩公子?”

徐才人摇头。

“百岁宴那么久的事儿,妹妹我就不知道了。”

“而穆叔伯为人清正,朴素廉洁,穆府上下本也没多少下人,且穆汐的母亲驭下有道,府上的人都规矩得很,京城里很少有关于穆府家事的流言。”

“我还听穆汐说,穆伯父对她兄长管教颇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让他在宫里陪殿下读书,学习治国之策。”

江箐珂仍想再问出点什么。

“除此之外,关于穆珩,再没点别的了吗?”

“比如说,穆汐姑娘有没有同你说过她兄长如何俊俏,毕竟是你未来的夫君啊,徐妹妹都不好奇?”

徐才人手捧着羞红的小脸,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太子妃姐姐。”

一声姐姐叫得娇娇柔柔的,听得人心都跟着软了。

“臣妾现在是太子殿下的人了,不好再提别的男子。”

“且当时我也还小,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夫君是谁,长什么样儿,一点都不感兴趣。”

“只想着今天吃什么,明天穿什么裙子最好看。”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江箐珂再无话柄可抓,继续刨根问底儿。

江箐珂莞尔一笑,调转了话锋。

她试探性地问徐才人:“昨夜,徐妹妹和太子殿下如何啊?”

张良娣听到这话儿,迷离的眼睛登时就清明了几分,坐直了身子,端着大家闺秀的淑女劲儿,同江箐珂一同看向徐才人。

徐才人喝酒脸不红,可一问这事儿,脸就红得不行了。

她低头小声嗫喏道:“什么如何啊?”

江箐珂直白道:“就那个啊,你出嫁前,你娘亲没给你压箱底儿的小册子吗?”

徐才人拿起团扇挡住了半张脸。

“给了,但是,昨晚没用上。”

江箐珂听了了然。

果然。

李玄尧不行。

张良娣压着眼中的那丝幸灾乐祸,问:“为何?”

一说起男女之事,徐才人的头都要低到桌子底下了。

“我太害羞、太紧张了,一想到要脱得光光地被男子看,就抖得厉害。”

“殿下看了,似是败了兴致,便便命我睡下了。”

该问的都问过了,酒又喝了几盏,江箐珂便散了酒宴。

亥末时分,清风徐徐。

殿外,虫鸣蛙叫此起彼伏,更显凤鸾轩夜里的岑寂静谧。

美人榻上铺了竹席子,甚是清凉。

墨发如瀑铺散开来,江箐珂就躺在上面,一边琢磨事儿,一边等夜颜来。

让她最介怀的还是徐才人和穆珩的婚事。

若夜颜真的是穆珩

定是李玄尧因她不肯配合同房生子,才把徐才人纳进东宫,借此机会,成全这对未成的姻缘。

而原本就有婚约的两人,同房生子,自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既成全了两人的好事,李玄尧又能摆脱外界对他不能绵延皇嗣的诸多猜测,何乐而不为。

待李玄尧以后坐稳帝位,不需要他们了,再把这一家人给送走,或者直接杀了灭口。

也不知夜颜对那徐才人是何等心思?

若真是穆珩,见到与有过婚约的未婚妻子,感情总是不同的吧?

江箐珂越想越觉得自己成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现在,她倒盼着夜颜不是穆珩。

思绪繁乱,想着想着,江箐珂又想到了困扰她心头已久的事。

从她捅破李玄尧秘密的那日起,她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后勃颈以后都是悬在刀剑下的。

虽然她身后有五十万江家军当靠山,但保不齐李玄尧日后登基为帝,会动卸磨杀驴的心思。

或者毒死她,或者让她也来个“马上风”。

再或者,让她死在夜颜的剑下

总之,只要李玄尧动了杀心,就会有千万种的死法等着她。

当然,这只是最糟的情况。

或许李玄尧的良心,也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

但,人总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就如同父亲行军打仗一样。

江箐珂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得想个不牵连江家的脱身法子才是。

思来想去,她能想到办法仍是“死”。

置之死地而后生,方为上策。

就是怎么个死法,何时死,死后如何完美脱身,要费些时间来慢慢筹谋。

可日后她若真能成功脱身,夜颜怎么办?

江箐珂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到。

生死面前,还挂念他做甚?

同房几次的交情而已,何至于爱生爱死的。

连爱都不算,顶多是好奇作崇罢了。

在她死遁前,怎么也得弄清夜颜的身份,看到他的脸。

不然,剩下的大半辈子,她得被好奇折磨死。

江箐珂想得出神,连夜颜进殿都未曾察觉,直到他在榻边坐下。

夜很静,他来得也很静。

大手握住她的脚踝,掌心的温烫通过肌肤传来,他拇指指腹来回摩挲,剩下四指则时轻时重地揉捏着她的脚腕。

那是夜颜的言语。

他说不了话,所以大多时都是用动作、触摸来表达。

江箐珂偏头看他,可惜隔着那狐狸面具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看到他玉簪束发,青丝披散,一身轻薄的轻纱夜行衣,袖口、腰身都紧束着,更显他宽肩窄腰、高大颀长的好身量。

他坐姿随性闲适,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贵公子才有的松弛矜傲感。

江箐珂躺在那里没动,而是冲着夜颜勾了勾手指头。

夜颜会意,俯身朝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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