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靳风摩挲盏壁,轻笑:“没想到再见到你,旁边又换了个男人。”
隔间里的三个男人闻声看去,尤其是被点名的顾易水稍微眯起眼,闻声看去江榭,却只能瞧见他侧脸的轮廓。
江榭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对他来说根本不会多想——毕竟受欢迎的人谁会对日常在意?
江榭颔首道:“权郜和危衡暂时不在。”
安静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孟望洲品茶时失手弄出不小声响。
戚靳风笑少了点:“坐吧。”
黑木桌共六个位,左侧是孟望洲,右侧是戚靳风和谢随的位置。顾易水瞥了江榭一眼,率先拉开谢随旁边的椅子坐下。
江榭也不在意,他看了旁边的孟望洲一眼,知道这是上次在koorebi撞到的男人。
孟望洲似乎没有认出江榭,面无表情推过一盏新茶,茶汤微晃,氤氲薄淡的雾气。
“给。”
“谢谢。”
江榭接过茶盏,指腹恰好贴在对方刚刚碰过的位置。在他没注意到地方,孟望洲眼里出现惊骇的波动。
冷面狠辣的男人拎起壶斟满面前的茶杯,垂下眼眸安静品茗,嘴边难得露出笑意。
这茶倒是比之前要好喝。
孟望洲侧头,视线停在江榭脸庞,转到下半张脸,“你好,我叫孟望洲,这是我的名片。”
江榭接过质感奢华的黑卡,低头看向“孟望洲”三个字,手中的黑卡散发出极淡的高级香水味。
那天在koorebi大厅的灯光斑烂绚烂,江榭又戴了顶鸭舌帽压低,帽檐挡住光线笼罩住下半张脸,几乎没有一面之缘的人能将他认出来。
孟望洲停留的目光时间有些久,半晌声线淡漠道:“下次走路要小心。”
江榭挑眉:“看来当时不是孟先生先撞过来的。”
孟望洲收回视线,“小年轻就爱开玩笑。”
桌上的三个男人不傻,自然是知道两人在今天之前就已经见过面,最重要的是孟望洲主动自降身价递名片。
要知道孟望洲这人是私生子出身,幼时并没有得到孟家的重视,常常遭受到凌辱,成年后杀到高位性格狠辣冷血后最为自视甚高。
戚靳风面露诧异,这下不仅是顾易水,就连他也彻底点燃了兴趣。
而正还在江榭对面的谢随皱眉低头,垂在腿上的手握拳。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生会产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这让谢随变得很不象谢随,失控的感觉太危险了。
戚靳风不着痕迹观察便宜侄子,难得会在江榭面前没有做出掉价的举动,笑容扩大半分,食指敲点手背。
呵,看来是真把江榭彻底忘啊。
这样也好,彻底纠正回到正轨,免得被外面不了解底细的人迷惑。
此时窗外忽然起了阵风,卷入墙角那几株紫薇的花香。众人时不时聊天交谈,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着痕迹往江榭上扯打探。
江榭不卑不亢,适应良好,举手投足间都是游刃有馀。在问到是哪个学校时,嘴角扬起一点笑意。
“京大计算机专业。”
隔间出奇地陷入短暂的沉默,尤其是戚靳风和顾易水下意识眉头一跳,手指微动。
只有谢随在皱眉——
怎么这人谈话时总在若有似无地……
勾引。
谢随肌肉绷紧,眉宇间的忧郁几乎在一瞬间化作阴郁,捂住胸口,稍作思考后得出这个词。
无时无刻都在撩拨人心。
戚靳风转过头,见谢随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缓慢开口:“孟总,小随看起来不太舒服,今天我们叙旧就到这里。”
“恩。”
“小叔,我……”
谢随被这一打岔,也忘了原本想得是什么,身体里的潜意识完全调动他猛地看向江榭。
“回去。”
戚靳风冷声道,先一步站起来。
“刚好你的母亲今晚为你在本家设了场宴。”
谢随沉默起身,不再反驳。
隔间里只剩下三人。很快,孟望洲一盏茶见底,抬手露出腕表。
“我待会也还有事先走一步。”
“好,望洲哥,我们也要去找权郜那几个家伙了。”顾易水应道。
推开中式雕花木门,一眼就落在雅致的庭院。潺潺流水,干枝疏密相间,苔藓在石山松景复盖上青绿的一层。
孟望洲先踏出门坎,停在那里廊间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直到江榭跟上他才动脚。
顾易水落后一步。
墙角的成簇的紫薇花在日光下如梦似幻,一片花瓣在空中离枝、坠落、打旋,被风送到江榭侧颈,滑落肩头。
暗香浮动,交缠着宛若淡淡枝头茕茕的新雪味。
孟望洲那双狭长的眼睛卷起波澜,眼底那片被埋藏极深的荒废虚无被取代,不再是对所有事都是一种倦怠的态度。
他手指卷缩,声线平稳:“花开得确实不错。”
江榭侧头,抬手捏起花瓣。
“紫薇?”
“恩,粉紫薇。”
孟望洲脸上虽然不明显,但细看便能知道不同以往的阴沉毒辣。久久地、深深地盯着江榭,乱了一瞬。
他患有视觉缺陷,四岁那年成为一个色觉失语者,从此世界只能看到黑白灰三种颜色,无趣枯燥地一直活到现在。
外人都说他冷血狠辣,做上家主后就对孟家那群人削权派到国外,一点都不顾及亲情。
不然呢?
孟望洲丝毫不顾及也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取得这样的成就,他已经感到无趣。
直到那天人群中出现一抹久违的、亮眼的色彩,几乎是倾刻间便占据掠夺他孟望洲的所有注意。
成为他二十多年人生唯一的变量。
孟望洲发现——只要与江榭接触的物品,他眼中的色彩也会出现。
一个很危险的变量。
“恩,确实开的不错。”
江榭低头动了动手指,毫不在意把花拍掉,丢掉在地,离开时恰好踩上。
孟望洲眸色暗沉,站在原地看着这道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沉默地将视线投在地面的紫薇花瓣。
顾易水跟上江榭,路过时不经意瞥过去,“望洲哥,我们先走了。”
“恩。”
世界重新变回黑白。
孟望洲蹲下身捡起,衬衫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十分宽厚,袖口处镶上有价无市的暗金色袖扣。
(不用等了,宝宝们明天再看,千万不要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