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就是感觉……有点弱。
石钧的拳，强则强矣，却少了那份生死间磨砺出的果决。
是了，经历过了真正的生死搏杀，再回头看这武馆内规规矩矩的拳法。
那感觉，就象是一个刚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退下来的百战老卒。
忽然被拉回到新兵训练营，看着新兵们对着木桩卖力地练习着刺杀的固定动作。
就在石钧那蕴含着“破岳”之势的拳头即将袭来，狂暴的拳风已经吹动陈野额前发丝的刹那——
陈野动了。
他没有选择闪避，也没有动用血煞之气。
同样是以破岳拳对破岳拳！
只见他后脚微微蹬地，腰身拧转，右拳如同蛰龙出洞，后发先至！
同样是简洁质朴的拳路，但在陈野手中，这一拳少了几分套路感，多了几分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狠绝！
没有石钧那般浩大的声势，力量却更加凝聚于一点，拳速更快，轨迹更刁钻！
“嘭！！”
两只同样施展着破岳拳的拳头，毫无花巧地悍然对撞！
一声爆响！
气浪以双拳交击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吹得近处弟子衣袂翻飞，脸颊生疼！
石钧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更加纯粹霸道的“破岳”劲力，如同真正的山崩海啸般汹涌而来。
自己的拳势在这股力量面前仿佛纸糊一般，瞬间土崩瓦解！
然而，就在那摧枯拉朽的力量即将彻底冲垮他的手臂、造成严重损伤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股力量却骤然由刚转柔，从排山倒海的冲击，化作了一股柔和的推送之力。
“噔噔噔——”
石钧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被这股巧妙的力量推得连连向后倒退
一直退出七八步远，才勉强卸去力道，稳住身形。
他站定之后，脸上满是惊骇与茫然，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右臂。
除了气血翻涌、经脉被震得有些酸麻之外，竟是毫发无伤！
他猛地抬头，看向对面依旧稳如磐石、缓缓收拳而立的陈野，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对方不仅一拳破了他的破岳拳，更可怕的是，对力量的掌控竟已精妙到如此地步！
能在那种对轰中，于电光火石间将毁灭性的力量控制住，这份控制力，简直骇人听闻！
全场死寂！
所有弟子都目定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到了石钧师兄被一拳击退，也看到了陈野那明显留手、点到为止的宗师风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胜负，这是实力上彻头彻尾的碾压，以及对武学理解层次上的巨大差距！
陈野平静地看着脸上血色缓缓恢复、眼神复杂的石钧，开口道。
“石师兄，承让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场下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喧哗！
只是这次，不再是质疑，而是惊叹与难以置信。
“看……看清楚了吗？陈野师兄用的也是破岳拳！”
“何止是看清楚！简直……简直是碾压！”
“石师兄全力一击，被陈师兄后发先至，一拳就……”
弟子们看向陈野的目光彻底变了。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实力便是最好的话语权。
陈野用这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一拳，彻底奠定了他在武馆众弟子心中难以撼动的地位。
面对周围炽热、崇拜的目光，陈野脸上却并无多少得色，依旧是一片平静。
对他而言，这场比试更象是一次对自身当前状态的检验，结果在意料之中。
他心中所想的，依旧是昨夜商议的妖魔之患，以及此时自身力量的运用开发。
他对着脸色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苦涩叹息并抱拳回礼的石钧微微点头，便不再停留。
转身份开人群，在一众弟子敬畏的注视下，径直向武馆外走去。
“陈师兄这是要去哪？”
“唉，以前怎么没发现陈师兄这么……厉害又沉稳。”
议论声在身后渐渐远去。
陈野步出武馆大门，清晨的阳光洒落在青鱼县的街道上，带来些许暖意，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他没有迟疑，辨明方向，便朝着县衙所在快步走去。
穿过县衙略显嘈杂的前堂，他并未去查找王捕头，而是熟门熟路地转向后衙那个偏僻安静的角落。
再一次来到了刽子手刑房所在的那个独立小院。
然而，就在陈野踏入院门的瞬间，他心头莫名一动，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薄膜。
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若非陈野如今已经今非昔比恐怕也是难以察觉。
他定了定神，目光投向院中。
丁易依旧靠在墙角坐着。
只是，与上一次相见相比，眼前的丁易的面貌却是让陈野心中一惊。
短短时日过去，再见丁易他此刻竟显得愈发苍老。
他原本只是花白的头发，此刻竟已近乎全白，且干枯如同秋后杂草。
露在破旧衣袖外的手背皮肤布满深重的皱纹和老人斑，松弛地贴在骨头上。
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丁前辈？”
陈野轻声唤道，声音不自觉地放低。
“哦……是你这小子啊，怎么……武馆里……待不住了？”
陈野压下心中的惊疑，走到丁易面前，没有绕圈子，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心念微动，一丝暗红色的血煞之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般。
自他掌心缓缓升腾而起，缭绕盘旋，散发出一种冰冷、暴戾的气息。
“丁前辈，我这次来，是想问你关于这个东西你是否认识。”
原本靠在墙角昏昏欲睡的丁易，在目光触及那缕暗红气丝的刹那。
半阖的眼皮猛地抬起，那双看似浑浊的眼底深处，瞬间掠过一丝极锐利的光芒。
他脸上那惯常的慵懒与麻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追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
“……竟是这个……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到”
他抬起头，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陈野身上，语气带着探究。
“这东西，你是怎么凝练出来的？”
“仔细说与我听！”
陈野能感觉到丁易态度的明显变化。
如实相告道。
“是我武道入境之时气血刺激煞印，危机关头，调动煞气与气血相合而成。”
“融合？煞气与自身气血融合？”
丁易眉头紧锁，眼中精光连闪。
“这绝非易事！”
“煞气暴戾，侵蚀心神，常人避之不及，你竟能将其驯服，纳入气血循环？”
“难道……关键在那门刀法上？”
“怎么可能那刀法不光是残缺，前面还被人刻意更改过。”
他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陈野。
“小子，我传你的那套斩首刀法，别废话，就在这里，将刀法从头到尾，演练一遍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