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前一天,林建国向厂里请了假,带着全家回老家探亲。
林乔帮弟弟林小树系好棉袄扣子,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两包白糖(用系统积分兑换的)、一斤桃酥,还有她用布票扯的一块藏青色灯芯绒布料,准备送给奶奶做棉袄。
张秀兰最后一个锁好门,把钥匙交给邻居王大妈:\"麻烦帮着照看下屋子,炉子我已经封好了,初二就回来。\"
长途汽车站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们。他们或背着行囊,或拖着行李箱,脸上都洋溢着回家过年的喜悦和期待。
林建国一家也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家人,生怕他们被人流冲散。妻子和孩子们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像一群小鸡仔跟在老母鸡后面一样。
林建国一边护着家人,一边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寻找着开往平山县的班车。终于,他看到了那辆班车,车门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林建国深吸一口气,然后使出全身力气,带着家人拼命地往车上挤。他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嘴里不停地喊着:“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啊!”
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林建国一家终于成功地挤上了班车。他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赶紧给家人找座位。
车厢里弥漫着汗味、烟味和鸡鸭粪便的混合气息。林乔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景象,心中充满好奇。
汽车缓缓地驶出城区,道路也逐渐从宽阔平坦变得崎岖不平起来。车轮在坑洼的路面上颠簸着,车身不时地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一般。
坐在后排的林小树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看起来十分难受。终于,他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林小树的呕吐物溅到了林乔的腿上,他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但还是有一些呕吐物从指缝间流了出来。林乔心疼地看着弟弟,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小树,别怕,姐姐在这儿呢。”
母亲见状,急忙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姜片,塞进林小树的嘴里。然后,她又从包里翻出一个旧搪瓷缸,放在林小树的面前,准备接住他接下来可能会吐出的东西。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颠簸,汽车终于在一个简陋的黄土路边停下。县红星公社到了!员扯着嗓子喊道。
林乔跟着家人下车,眼前的景象让她怔住了——一片光秃秃的田野尽头,散落着几十户低矮的土坯房,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的白色标语格外醒目。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林建国在一座围着土墙的院子前停下,深吸一口气喊道:\"爹,娘!我们回来了!\"
林乔跟着走进院子,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围成一个\"凹\"字形,东边是猪圈,里面养着两头黑猪;西边是鸡窝,几只瘦骨嶙峋的鸡正在啄食。院子中央有一棵光秃秃的枣树,树下摆着石磨。
屋里比外面更阴冷,堂屋正中挂着毛主席像,下面是一张褪色的年画。土炕上铺着破旧的芦席,唯一的家具是一个掉了漆的矮柜。奶奶忙不迭地往炕洞里塞柴火,又拿出珍藏已久的红枣招待他们。
林乔小心翼翼地跟随着母亲,穿过狭窄的过道,走进了厨房。说是厨房,其实不过是一个搭在角落里的简陋草棚罢了。阳光透过草棚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土灶上的大铁锅已经有些年头了,锅壁上布满了锈迹,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林乔看着母亲熟练地生火,她先用干草引燃了灶膛里的木柴,然后轻轻地吹着气,让火势逐渐旺盛起来。
母亲从带来的布袋里舀出了一些白面,放在案板上。这些白面看起来并不多,但母亲却似乎对它们格外珍惜。她用手将面粉揉成一个面团,然后开始用擀面杖擀面条。
林乔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她注意到母亲的手有些粗糙,那是多年劳作留下的痕迹。母亲的动作虽然娴熟,但每一个步骤都显得格外认真,仿佛这不仅仅是一顿简单的饭菜,而是一件需要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傍晚时分,林爷爷回来了。他是个精瘦的老人,背有些驼,但走路依然虎虎生风。见到儿子一家,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蹲在门槛上抽起了旱烟。
林乔脸上火辣辣的。爹,现在不一样了,采购员是正经工作,干部编制呢。\"
爷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晚饭时,他问了问城里的情况,又问了林小树的学习,唯独对林乔的工作只字不提。
饭后,奶奶神秘地把林乔拉进里屋,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乔乔,奶奶没啥好东西,这个你拿着。\"
布包里是一个泛黑的银镯子,还有一小叠皱巴巴的粮票。
林乔鼻子一酸,抱住了这个瘦小的老人。奶奶身上有股柴火和泥土的味道,却让她感到无比温暖。
第二天一早,林建国带着全家去拜访姥姥姥爷。他们住在相邻的向阳大队,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
姥姥家比爷爷奶奶家更穷困。两间摇摇欲坠的土房,院子里连猪圈都没有,只养了几只鸡。姥爷是个沉默寡言的老人,右腿有些瘸,据说是年轻时修水库摔的。
堂屋里,林乔注意到墙角堆着好几袋粮食,都用麻绳扎得紧紧的。看去,突然说:\"饿怕了六零年那会儿\"话没说完就抹起了眼泪。
林乔心头一震。系统商城里,一袋50斤的面粉要100积分,她现在的积蓄能买五袋但转念一想,这样突兀地拿出粮食,怎么解释来源?
中午,姥姥把珍藏的白面全拿出来包饺子,馅是白菜和一点点腊肉碎。比城里的好吃\"。
饭后,林乔借口散步,独自走到村外的打谷场。,看到她这个陌生人,都好奇地围过来。
林乔摸了摸口袋,只有临行前奶奶塞给她的两颗水果糖。她分给孩子们,他们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舔着,舍不得一口吃完。
林乔查了查价格,一本《科学种田指南》要200积分,而她还想留些积分应对工作。犹豫再三,她只兑换了一包改良玉米种子(50积分),准备悄悄交给爷爷。
回爷爷奶奶家的路上,林乔发现父亲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
除夕那天,生产队杀了头猪,每家分了一斤肉。爷爷难得地露出笑容,拎着肉回来时还哼着小曲。奶奶用这肉和白菜做了馅,包了一大锅饺子。
年夜饭虽然简陋,但全家人围坐在热炕上,气氛温馨。爷爷甚至破例允许林建国开了瓶地瓜烧,父子俩小酌了几杯。
守岁时,奶奶讲起了家族往事——太爷爷是村里的私塾先生,爷爷年轻时在县城当过伙计,后来因为战乱回到村里。姥姥那边则是世代贫农,姥爷给地主扛过长工
这些平凡又沉重的家族历史,让林乔对这个时代有了更深的理解。她摸着腕上的银镯子,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家人们过上好日子。
大年初二,返城的日子到了。爷爷奶奶一直送到村口,奶奶偷偷抹眼泪,爷爷则板着脸叮嘱林建国\"好好工作,别给组织添麻烦\"。
长途汽车上,林小树靠着林乔睡着了。林乔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村庄,心中五味杂陈。这次回乡,她看到了这个时代最真实的一面,也感受到了家人之间朴素而深沉的爱。
林乔思索着,或许她可以利用采购员的身份,为家乡争取一些农用物资的配额?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回到城里后,林乔对工作的热情更高了。每次看到手腕上的银镯子,她就想起爷爷奶奶佝偻的背影和期盼的眼神。庭,正将她这个\"穿越者\"一点点融入他们的血脉与情感中。
而厂里,马主任对她的刁难也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