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前端的少年脸上。
“我知道，直到现在在座各位心里都有一份疑虑，一个问题，那就是真实科技究竟是一家怎样的公司？”少年在会议桌前低头步，仿佛自己也在思索，又停下来看向所有人，露出煞有介事的疑惑，“是一家花一堆钱做出意义不明的工业垃圾，然后把这袋垃圾精心打包起来，等待善良的投资人买走的公司吗？”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礼貌的笑声。
“我很直白告诉各位，我们，绝不是一家这样的公司。”少年以手作刀用力在空气中用力划下，掷地有声的语调让笑声消于无形，“我们来到这里，不是要模仿谁，不是要超越谁，也不是要颠复谁，我们要做的，是创造未来。”
说到最后，少年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所有人都安静聆听他的发言。
“什么样的未来？”少年竖起一根手指，“人形机器人作为人类助手，正式登上历史舞台的未来。”
他顿了顿，在会议桌前缓缓迈步，“我们相信你们肯定看过很多别的公司的产品，有的会跑会跳，有的会抓握物品，有的甚至内置大语言模型，可以陪你聊天，好象已经离成功很近了。”
少年撑着桌面停下来，稀松平常的语气象在和在场人闲聊，“但是如果我现在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用十万块以内的价格买到一台机器人，当我说想吃糖醋排骨，这台机械人会马上独自出门买一斤新鲜排骨回来做给我吃，吃完以后顺带把碗洗了，什么时候买得到这样的机器人？谁可以回答？”
所有人面面相。
“刘工，你是我们的自动控制专家，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和大家聊聊如何？”少年做了个请的动作。
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立刻清了清嗓子，露出正色，“呢，买菜做饭这个任务对人类来说很容易，对机器而言还是有很多难点的，需要明白糖醋排骨的定义，拆分出所需原料和加工流程，规划行动路线，这需要非常复杂的多模态大模型来决策，其次要安全穿越人车混杂的真实世界，对环境感知和运动控制的要求也极高，以我个人谨慎乐观估计至少还要五到十年的发展才可以勉强达到。”
其馀人也都面露思索，不自觉点了点头。
“专业的分析。”少年打了个响指，露出称赞的神情，话锋一转提高音量，“那如果我讲，我们要在半年内完成一台这样的原型机，一年内实现量产，两年后我们的人形机器人将会走进千家万户，各位会不会觉得不可思议？”
话音落下，所有人愣住。
这时，一个谨慎的声音响了起来，“程总，所以目标真的是一年内完成量产吗？”
汪洋推了下眼镜，和少年对上视线，眼里并没有多少质疑，而是某种担忧。
也就是说他的韧纤也必须同时完成量产才行旁边的人忍不住斜眼看他，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副真的觉得这个目标有机会实现的表情。
“没错，暂定的计划是这样。”少年以认真的目光回应他，又看向其馀人，“可能各位觉得这个目标有点不切实际，所以接下来我们要看的，是真实科技的最新研发成果程飞说着，给站在旁边的孙玲递了个眼神。
孙玲快步走到会议室门口，按下开关放下玻璃幕墙上的遮光卷帘，又关掉大部分灯光，只留下会议桌前端的部分。
随着卷帘逐渐降下，空间里的光线变得黯淡，所有人的目光被汇聚到前端。
孙玲把一张带轮子可活动的桌子推到灯光下，桌上的东西被银色幕布遮住。
“各位，二十三自由度的全仿生灵巧手，敬请见证。”程飞说着，缓缓揭开幕布。
一只固定在基座上异常精巧的机械手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象个精心设计的科幻艺术品。
“真实之眼你们都在手机上装好了吧？现在麻烦打开。”少年双手插兜环视，
尽管心头还在疑惑，所有人依言掏出手机，打开入职后第一时间被要求安装的奇怪软件。
“真实之眼，重新和大家打个招呼吧。”程飞象在对空气说话，
话音落下，房间内的所有屏幕上，银色三角图标旋转起来，同一个机械合成音通过不同的设备扬声器同时传出，“各位，很高兴再次见面，我是真实科技有限公司的管理中枢真实之眼，我将竭诚为各位服务。”
重叠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响起，回荡在每个人耳畔，让人不自觉生出怪异离奇的感觉，仿佛真的有一个无形的意识藏匿在房间里，就在他们身边。
话音落下，随之发生变化的是会议桌前端固定在基座上的机械手，那只看上去象是科幻艺术品，本应该不具有任何活动能力的机械手，忽然张开五指对所有人摆动起来，栩栩如生的姿态和人类打招呼的样子无异，只有伺服电机协调运转构成的喻鸣证明这是纯粹的机械造物。
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被机械手流畅自然的动作吸引，不需要任何解释就已经目定口呆移不开视线，仿佛看到天方夜谭化作现实。
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压低的惊呼。
刘工张大嘴巴，作为技术专家的中年男人吃惊的表情象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第一次走进科技馆。
吴姐扶了下金丝眼镜，眼中也流露出深深的惊异，作为科技专利领域的律师，这种产品她也闻所未闻。
“这只灵巧手是我们用三个月时间开发完成的，接入了真实之眼，对真实之眼的能力各位应该有所了解。”程飞侃侃而谈，“毫不夸张地说，它在运动能力上和人手无异。”
少年说着，把手中的遥控器递给机械手，转过身用轻描淡写的语气下令，“真实之眼，给我们讲讲研发计划吧。”
“明白，接下来由我为各位做介绍—
于是在所有人呆滞的注视下，机械手接过遥控器按下按钮播放ppt，所有关节的联动都和真正的人手完全一致，就象有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上显示出了让人眼花缭乱的人形机器人设计图，伴随着机械合成音的解说，
画面在所有人聚精会神的视线中逐张切换，从纤细的四肢关节，到躯干内部安放的计算单元和电池包，再到头部集成的传感器数组，每一部分都配有详尽的结构示意和动画演示。
最后出现在画面中的，是身高比例与十四五岁人类相仿，通体银灰色的机器人，头部嵌入显示信息和表情的正方形屏幕，银色三角图标在其中旋转。
“各位，六个月时间，把这些变为现实，我会提供一切必要资源。”程飞等到真实之眼的讲解结束，转回来面向所有人，缓慢而有力的目光扫过全场，“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难度前所未有，
有非常多棘手的问题无法简单用钱解决，需要我们每个人全力以赴。”
聆听着少年认真的话语，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身体前倾，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少年轻声开口，“我知道这条路绝不轻松，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但我觉得正因为艰难，才值得我们去做，有句话我很喜欢，叫做难而正确的事，相信等我们成功那天，整个世界都会被震撼，等到那天，你们也可以自豪地告诉所有人，那个伟大的故事是从这个房间开始的。”
程飞说着，离开会议桌前端，来到众人中间，少年的目光不复刚开始的云淡风轻，如同注定要征服大地的狮群领袖般近乎狂热的野心和信念在他眼中燃烧，让与之对视的人情不自禁心生折服与向往。
他的视线穿透每个人，咽了口唾沫，在身前用力握紧拳头，“所以让我们从今以后，创造历史。”
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随后，先是汪洋开始鼓掌，孙玲也跟着鼓掌，紧接着所有人都用力地自发鼓掌，他们望着少年，眼中满是振奋的光芒，上下楼层都清淅可闻的热烈掌声爆发出来。
真实科技的实力和野心都远超他们预料，每个人都不禁沉浸在少年所描绘出的宏伟蓝图中。
程飞嘴角勾起弧度，站在中间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
在高昂的气氛之外，沉曦只警了下这一幕，面无表情低垂眼帘，好象完全不感兴趣。
长崎明日奈跟着轻轻拍手，面带微笑注视少年，澄澈透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完全被挺拔的侧影占据。
程飞简要交代了一番员工的工作小组分配，又把机械手留在会议室供他们交互体验，在所有人肃然起敬的注视中带着沉曦和长崎明日奈离开了。
三人乘电梯下楼。
少年按下通往地下的楼层按钮，双手插兜观察身旁的清冷少女，“沉老师，请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跟着鼓掌，不给我面子？”
“用些拙劣的话术煽动人心也算了，不觉得幼稚无聊的公司游戏有什么值得鼓掌的。”沉曦一脸冷漠。
“喉，你这个人果然没有团队精神。”程飞摇头，叹息。
少女抬脚回以他不轻不重的一击。
“我觉得程飞同学说话的样子很帅。”长崎明日奈歪头以手抚胸，嘴角勾起弧度。
“那是当然。”少年咂吧了下嘴，一本正经点头。
“恬不知耻的程飞鱼和无药可救的狐狸精。”沉曦笑一声，不无鄙夷。
这时电梯门打开，出现在面前的不是地落车库，而是另一处安静的地下空间，长长的走廊不知通向何方，光线黯淡空无一人。
“这是什么地方？”沉曦愣了下，戒备扫视。
“你叫破喉咙也听不见的地方。”程飞说。
少女小脸顿时警剔，双眸微眯后退半步，又由于身处电梯无路可走。
少年若无其事走出去，回过头看到她的动作，无奈，“小动物也别太可爱了？开玩笑的，快出来。”
“信口雌黄的垃圾。”沉曦瞪了下他，一脸不爽走出电梯。
“程飞同学，所以这里是？”率先跟上的长崎明日奈背着手往前看。
“我们的服务器机房，最近才搞定，顺带过来看看。”
少年带着两人穿过走廊来到接待厅，和前台保安登记过后，用密码加掌纹打开了厚重的门禁，
再穿过气锁隔间，来到和外界完全隔绝的主机房。
最先迎接三人的，是服务器风扇和空调气流巨大而低沉，持续不断的轰鸣声，让沉曦黛眉微皱一股干燥的冷气扑面而来，让人明显感觉到和外界不同，长崎明日奈双手搓了搓骼膊。
程飞带两人走进去，出现在眼前的是没有任何杂物，极度整洁有序的明亮房间。
几排冷灰色的机柜整齐排列，通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内部密集排列的线缆，成百上千蓝绿色的指示灯象在呼吸般闪铄。
“沉老师，一个亿都在这里了。”由于环境太吵，程飞不得不抬高音量，指了指身旁的机柜。
“一，一个亿？”长崎明日奈呆住。
沉曦面露思索观察一番，回过头，“这里有多少算力？”
程飞摩挚下巴，“一定要问的话，大概是我们家里那台的几十倍吧，目前还在调试，再过几天就可以正式让小伊同学接管了。”
当初在沉曦书房组装那台服务器花了整整五百万，以当时的眼光看来性能强劲，随着伊瑟娜的算力须求与日俱增，终于还是不够看了。
光是林氏的基金就需要管理数以亿计的资金，之后还会更多，在近乎零和博弈的证券市场资金量增大自然带来管理难度上升。
以及他们自己的账户资金这段时间没有消耗也在飞速增长，同样面临资金量越来越大收益率下降的问题，要维持高收益率只有投入更多算力。
另外选代完善人形机器人设计，外加维持管理员工的真实之眼运转都需要越来越多算力。
可以说书房那台服务器已经到了不堪重负的地步，实际上前段时间就已经由于风扇整天吵个不停被沉曦勒令程飞搬到隔壁空杂物间去了。
长崎明日奈在高耸的机柜间来回走动，手搭凉棚观察内部隐约可见的主板和密集排列的算力卡，忍不住发出感叹，“我们居然花了一个亿，好没有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