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银行的狗—晴天借伞雨天收伞，迟早有一天会，会—”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半机械改造人喉咙艰难挤出，夏然而止。
程飞一言不发松开染血的拳头，快速在他身上摸索一番，站起身来，望向船尾方向的露天甲板。
目睹一切的大副脊背发凉，狠狠咽了口唾沫，拼命朝身后跑去。
少年望着这一幕皱起眉头，偏头看向海面。
他的时间容不得浪费。
这时，埋伏已久的两道身影从慌不择路的大副旁边冲了出来，一人把他绊倒，一人扑上去反扣他的双手。
万浩然把掉在旁边的手枪踢开，付倩用扎带绑住大副的手腕。
等两人控制住局面，转头望向另一边的战场，先前立在那里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
随着海水逼近上甲板，邮轮上剩馀的人危在旦夕。
在三副的指挥下，有船员驾驶救助艇寻回了先前左舷意外释放的空救生艇，开到下沉的邮轮旁边，最大限度接走剩馀的人。
临近海面随处可见装满逃生者的救生艇，还有空的充气救生筏和救生圈随波飘散。
无人在意一个少年从上层甲板一跃而下，扎进冰冷刺骨的水中消失不见。
直视望不到尽头的幽暗深海，让人有种发自本能的恐惧。
程飞双臂前伸，头部向下垂直踢腿，让自己像捕鱼的一样下潜，睁大眼晴在水下扫视。
少年处于时零状态，目力所及的一切都被定格，从邮轮掉下来的各式杂物悬在水中，
让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光怪陆离的维度。
在阳光几乎无法到达的地方，穿杏色风衣的少女静静悬浮在那里，胸口殷红的液体几乎流干，漂亮的脸蛋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白，双眸微闭，平静得象是睡着了。
少年奋力朝她游去，抓住她无力摊开的小手，感觉那只手心没有任何温度。
在麦夸里海岭幽深的海沟之上，少年抱紧少女冰冷的身躯，在她耳边大喊出来。
“叶霜一”
“不要死！”
石英瓶中的符文猛然爆裂，化作千丝万缕的流光涌进少女的身体，把这处黯淡无光的世界点亮了一瞬。
气泡从少年口中逃逸，拼了命往上移动。
少年楼着少女，上浮得比气泡更快。
海面上，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的浪花自顾自往复拍打，冷眼旁观山一般的钢铁巨兽逐渐沉没。
黑影在水下快速放大，如同海豚跃出水面，少年怀抱少女冲上一条飘动的空救生筏。
叶霜的脸色苍白得无法形容，没有任何生气，只有微弱跳动的脉搏证明她还活着。
【医疗纳米机器人：清除病原体及癌症细胞，修复致命创伤】
程飞消耗一万积分，选择兑换。
一管和回廊的治疔剂外观无异的药剂出现在少年手中，他解开叶霜的衣领，毫不尤豫朝她纤细的脖颈上去。
随着绿色液体注入身体，仿佛奇迹出现，少女胸前的创口生长出粉嫩的肉芽，一颗黄灿灿的弹头被推了出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除了衣服上的小孔和残留的血污，
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少女双眸紧闭，忽然急促喘息了片刻，继而呼吸变得平缓。
程飞试了她的鼻息，把她身上的湿衣服全部脱掉，拿出救生筏上配备的防寒服给她披上，用保温毯把她包裹起来。
做完这些，少年松了口气，找到救生筏上的应急食品，胡乱吃掉半块压缩饼干，在少女身边躺下来，望着救生筏橙色的遮阳棚，眨了眨眼。
六边形的救生筏飘荡在海面上，不知不觉远离了逐渐下沉的邮轮，空气变得安静，只剩下波涛声在往复循环。
在这样的气氛中，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程飞愣了下，从身上摸出一个卫星电话，盯着屏幕迟疑片刻，接通放到耳边，没有说话。
“结束了吧？黑鲨还有十分钟抵达你的位置。”模糊的话音从那头传来。
程飞神色一变，立刻挂掉电话，用尽全力把这个从丁盛身上找到的卫星电话抛了出去防水的电子设备落入海中，消失不见。
少年开启时零，把救生筏往反方向划，像快艇一样飞速远离这片海域。
等到划出足够远，他手搭凉棚，两眼一眨不眨盯着刚才所在的方向。
一艘双体船造型没有甲板和舷窗，也不悬挂任何旗帜的灰黑色无人艇钻出海面，在卫星电话落水的局域四处游弋，象在查找什么，对不远处沉没的邮轮视而不见。
程飞趴在船舷，只露出半个脑袋观察那艘诡异的无人艇，屏住呼吸，准备好把整条救生筏拖入系统维度。
一段时间后，无人艇逐渐远去并下沉，消失在海面上。
少年又盯着水下警戒良久，才放心回到叶霜旁边。
黑发披散的少女没有苏醒的迹象，只是脸蛋恢复了一点血色，看上勉强象个活人了。
程飞注视那张五官标致的小脸，沉默，思索，移动到她上方。
“叶小霜，我救了你的命，你总该报答我一下吧？”少年喃喃自语。
少女一动不动，没有反应，仿佛童话中的睡美人。
少年轻抚她的侧脸，缓缓俯下身，凑了上去。
即便混合了腥咸的海水，少女的气息依旧有种说不出的清香，花瓣般娇嫩的触感令人沉醉。
少年深入，象要把她彻底据为己有。
极光号终于沉入海沟，掀起汹涌的旋涡，把附近的各种杂物吸入，好在所有载人船只早已远离那片海域。
劫后馀生的人们望着庞大的邮轮消失在海面上，对视一眼，心有馀悸。
一只脱离队伍的救生筏载着仅有的两个乘客，孤零零飘荡在海面上，仿佛有旖旋的气氛从救生筏弥漫出来。
不知何时，任由施为的少女指尖轻颤了下，她依旧双眸紧闭，没有动弹。
对此，专注于完成任务的少年并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