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升起,帕拉梅拉引擎低沉,在各种视线中导入车流。
阮静宜跟随少年来到一家安静的餐厅,看到制服整洁的女服务员走上来对少年笑着弯腰,“晚上好程先生,您有预定对吗?”
少年点了下头。
“请跟我来。”女服务员引导两人,又看向阮静宜怀抱的书包柔声说,“小姐,包需要帮您拿吗?”
阮静宜连忙摇头。
喧闹的街景离餐厅很远,玻璃外是平坦的草坪,两人坐在角落,舒缓的音乐声中,服务员送来精致的菜肴。
“按我自己口味点的,尝尝如何。”少年说着,夹起沾满金色面包糠的避风塘炒蟹吃,感觉更想要大排档的香辣蟹。
阮静宜视线落到少年脸上又移开,“程飞。”
“啊?”少年看她。
“所以叫我来是要?”少女低头轻声说,一如既往文静得过分。
“其实是有点事想和你聊。”
“恩?”
“你是学园都市本地人对吧?”
“恩。”
“你父亲叫阮国栋?”
“恩?你怎么知道?”阮静宜似乎呆了下,不过由于本来就没多少表情,不太看得出来。
“我在文档室翻了全校人的家庭情况调查你忘了?”少年摊手。
阮静宜抿了抿嘴,眼里仿佛有光,“所以你翻那个,是为了我?”
“那倒不是。”
“喔——”少女埋头。
“我是为了你父亲。”
“恩?”少女抬头,眨眼。
“也不对,我是为了你父亲设计的产品。”少年咂吧了下嘴,“我先确认下,你父亲阮国栋是学园理工机电系教授出身,融川机电的创始人兼董事长,对不对?”
少女点头。
“那我就直说了,回廊研究部创立了一家科技公司,做什么你先别管,总之我们需要各种合适的零部件制造商,供应商之类,地址最好就在学园都市方便沟通,我翻文档室就是为了这个,毕竟樱华学生的家庭背景你懂的,没想到最先发现的是你。”少年手指她。
“我?”阮静宜和少年对视。
“准确讲是你父亲,我选中了你父亲设计的高精度微型伺服电机,我想找他定制订单,本来打算直接联系他,结果电话全部打不通,只好先找你。”少年一本正经。
“我懂了。”
“所以拜托帮我引见你父亲,我觉得他的产品非常厉害,想和他合作。”少年认真说。
阮静宜抬起头,张了张嘴,“可是———?工厂倒闭了。”
少年一愣,“融川机电?”
“恩。”
“什么时候的事?”
“最近。”
“为什么?”
“缺钱。”少女话少得厉害。
“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产品。”少年努力和她交流。
“太好了。”少女没有表情。
“没听懂,麻烦再解释下。”
“性能太好了,比较贵,没人买。”
“这样,难道是销路没有打开。”少年思索。
“另外还有。”阮静宜又说。
“还有什么?”
阮静宜沉默了。
少年观察她,想了想,“你尽管讲,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我说不定可以帮忙。”
阮静宜低着头欲言又止,直到视线扫到餐厅外的帕拉梅拉,眼里才浮现一抹希翼,“订单出了问题,银行的贷款还不上,缺很多钱。”
“多少?”
“差不多————一千万。”少女低声。
“是不少,这种事没找银行借应急资金?”少年若无其事。
“哪里都不借。”阮静宜放在大腿上的手抓紧裙摆。
“也对,银行都是晴天借伞雨天收伞,风险太大宁愿见死不救的。”少年点头。
阮静宜紧咬唇瓣。
“不过还是那句话,我说不定可以帮忙,不如你先详细讲讲怎么回事吧?”少年微笑。
阮静宜望着他的眼晴出神,下意识点头。
接下来,程飞听文静的少女断断续续讲了她父亲的融川机电是如何资金链断裂的故事“简而言之就是,去年你父亲接了一笔大订单,为了扩充产能贷款,银行审查完放了款,结果订单做到一半客户跑路了,现在没有资金周转对吧?”少年总结一番。
阮静宜望着他点头。
“顺带一问是哪家银行这么黑心?我以后躲远点。”
“林氏国际银行。”阮静宜继续望着他。
气氛安静了片刻。
“好吧,一千万,我想想。”程飞仿佛无事发生,“首先钱有,其次我要详谈再做决定,你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没问题吧?”
“真的吗?”阮静宜的表情变得丰富了一点。
“骗你干嘛。”程飞看着她摊手。
“好。”少女连忙点头。
“快吃吧,等会都凉了。”
“恩。”
“如何,好不好吃?”
“恩,好吃。”文静少女的应声乖巧得象个小女友。
两人离开餐厅时,窗外下起了浙浙沥沥的小雨。
少年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雨伞,打伞把阮静宜送进副驾驶,开车送她回家。
旁边不起眼的轿车上下来一对母女。
“阿姨好。”少年点头。
“程飞,今天我生日矣,你要不要祝我生日快乐?”女生凑近,有种趁机撒娇的感觉。
“祝你生日快乐。”少年注视她的眼睛笑着说。
一番恰到好处的寒喧,少年在母女的视线中上车,帕拉梅拉驶出停车场。
阮静宜怀抱书包,通过后视镜看到女生似乎还在和母亲望着帕拉梅拉的尾灯说些什么,隔着雨幕轮廓变得模糊。
“程飞。”她低声开口。
“啊?”
少年单手撑下巴,开着轿跑车导入车流,如同一条灵巧的银蛇,见缝插针伺机超车,气得后面的司机想骂娘,可一看车又好车技又好,到嘴的话只剩半句“卧槽”。
“谢谢你。”阮静宜说。
“谢谢还是留到事成再说吧,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帮忙会有条件的。”少年随口回应。
阮静宜无意识地盯着自己白淅圆润的膝盖,回忆少年在樱华的风评,“大家都说你是好人。”
“唉,你们就是太年轻。”少年毫无自觉地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