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来的。”
凌玄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苏清鸢死死盯着他指尖那不断滴落的、蕴含幽冥死气的本命精血。
看着那些黑色蛛丝般的气息缠绕着师兄颤抖的魂体。
心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带着泣音，“师尊，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无法理解！
数百年的师徒情分，难道都是假的吗？
凌玄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复杂难明。
他没有回答，反而缓缓抬起另一只手。
洞府内寒气骤升！
无形的威压如山岳般向苏清鸢压来！
他要动手？！
苏清鸢瞳孔骤缩，心彻底沉入谷底。
最后的侥幸也破碎了。
“师尊……您真的要杀我灭口吗？”她惨然一笑，眼中满是绝望。
凌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就在这刹那！
“啾——！！！”
一道白影快如闪电，猛地撞向凌玄抬起的手！
是雪团子！
它不知何时也溜了进来，此刻浑身绒毛炸起，龇着小乳牙，死死咬住凌玄的袖口！
小身子悬在半空，拼命晃动着，试图阻止他。
“放肆。”凌玄眉头微蹙，袖袍轻震。
雪团子“呜”的一声被弹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但它立刻爬起来，再次挡在苏清鸢身前，对着凌玄发出威胁的低鸣。
“啾！啾啾！”（不许伤害主人！）
“凌玄！你疯了吗？！”凤九的光球也从玉佩中冲出，爆发出璀璨光芒，护在苏清鸢身前。
“你对得起墨尘宇那小子为你挡的劫吗？！”
石猛也怒吼着冲了进来，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挡在前面。
“谁敢动俺妹子！”
一时间，洞府内气氛剑拔弩张。
苏清鸢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伙伴，眼眶发热。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她轻轻拨开挡在前面的石猛和凤九，走到最前面。
与凌玄遥遥相对。
“师尊，”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今日，您若不给弟子一个解释……”
她周身混沌之气开始缓缓流转，虽远不及凌玄威势，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弟子便是拼却性命，也要带师兄离开！”
凌玄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看着她身后严阵以待的“团宠”们。
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欣慰。
他缓缓放下了手。
洞府内令人窒息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本尊……并非要害他。”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苏清鸢一怔。
不是害他？
那眼前这景象如何解释？
“此乃‘幽冥养魂术’。”凌玄目光转向寒玉髓床上被黑丝缠绕的魂体。
“并非侵蚀，而是……保护。”
“保护？”苏清鸢难以置信。
“墨尘宇魂体重塑，看似完整，实则根基未稳，且沾染了一丝轮回戾气。”
凌玄语气平淡，却透出凝重。
“寻常温养之法，至少需千年方能稳固，且隐患难除。”
“唯有以此幽冥死气为引，辅以本尊精血，模拟轮回磨砺，方可快速夯实根基，剔除隐患。”
他看向苏清鸢，眼神深邃。
“只是此法凶险，施术时不能受丝毫打扰，故未曾告知于你。”
苏清鸢彻底愣住。
保护？夯实根基？剔除隐患？
这……这可能吗？
她急忙看向凤九。
凤九的光球闪烁不定，似乎在急速思考。
“幽冥养魂术……我好像有点印象……”它喃喃道，“上古似乎确有以此法淬炼魂体的记载，但要求极高，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石猛挠挠头：“俺听不懂这些，但……凌玄剑尊好像没骗人？”
雪团子也歪着头，看看凌玄，又看看魂体，小鼻子动了动。
“啾？”（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苏清鸢心中惊疑不定。
她再次仔细看向师兄的魂体。
之前被愤怒和恐惧蒙蔽，此刻冷静下来，她才隐约察觉。
那些黑色蛛丝般的气息，虽然看起来阴冷恐怖，但似乎……并未真正伤害魂体本源？
反而像是在对其进行某种……锤炼？
魂体的光芒虽黯淡，却似乎更加凝实内敛了？
难道……师尊说的……是真的？
她看向凌玄。
凌玄也正看着她，眼神平静，坦荡。
“你若不信，可自行探查。”
苏清鸢犹豫片刻，终究是担心压倒了一切。
她小心探出一缕神识，触及那被黑丝缠绕的魂体。
没有排斥，没有攻击。
她的神识轻易融入其中。
魂体内部，并非她想象的被侵蚀的惨状。
那缕轮回戾气，正被精纯的幽冥死气包裹、消磨。
而魂体的核心，在幽冥死气和凌玄精血的双重作用下，正变得更加坚韧、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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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比之前更加充满了生机！
师尊……没有骗她！
他真的是在帮师兄！
巨大的愧疚瞬间淹没了苏清鸢。
她竟然怀疑师尊……怀疑这个一直默默守护她和师兄的人！
“师尊……我……”她声音哽咽，羞愧难当。
凌玄摆了摆手，神色依旧平淡。
“无妨。谨慎些，是好事。”
他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石猛和凤九，以及龇牙咧嘴的雪团子。
“看来，你这些伙伴，待你倒是一片真心。”
苏清鸢破涕为笑，用力点头。
石猛嘿嘿一笑，收起架势。
凤九哼了一声，光球飘回玉佩，嘴里还嘀咕：“早说不就完了……”
雪团子也放松下来，讨好地蹭了蹭凌玄的裤脚。
凌玄指尖弹出一缕灵气，没入雪团子体内。
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
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
“师尊，那师兄还需要多久……”苏清鸢关切地问道。
“九九八十一日，方可达至圆满。”凌玄道，“期间不能中断。”
苏清鸢了然。
所以师尊才一直守在洞府，拒绝她的探视。
“弟子鲁莽，险些坏了大事。”她再次躬身请罪。
“既已知晓，便出去吧。”凌玄重新闭上双眼，指尖精血再次滴落。
阵法运转不能停。
苏清鸢看着师尊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酸涩。
以本命精血持续施法八十一日，对师尊的损耗定然极大。
“师尊，您……”
“无碍。”凌玄打断她，“出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苏清鸢知道，此刻不能再打扰。
她深深看了一眼寒玉髓床上的魂体，又看了一眼闭目施法的师尊。
带着石猛和雪团子，悄然退出了寒玉洞。
洞外，那幽光阵法依旧在运转。
但此刻再看，苏清鸢心中已无恐惧，只有感激与愧疚。
“妹子，没事了？”石猛瓮声瓮气地问。
“嗯，没事了。”苏清鸢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是一场误会。”
“啾！”雪团子也开心地叫了一声。
回到竹舍。
苏清鸢依旧心绪难平。
她看向寒玉洞的方向，眼神复杂。
师尊……终究是那个护短的师尊。
只是他表达的方式，太过隐晦，也太过……沉重。
这份恩情，她与师兄，永生难忘。
她摸了摸怀中那枚尚未完成的“混沌锁魂印”。
或许，此印并非无用。
待师兄魂体稳固后，或许能助他更快恢复？
她重新坐下，指尖混沌之力再次亮起。
这一次，她的心境，已然不同。
而寒玉洞内。
凌玄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苏清鸢离开的方向。
眼底深处，那丝极淡的幽光，再次一闪而逝。
他低头，看着指尖滴落的精血。
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