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典韦在侧,孙坚稍觉安心。但思忖片刻仍不放心,当即吩咐:
众将望着主公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莞尔。
如今主公待军师,竟比对待家眷还要上心三分!
此刻五里外的密林中,百余兵卒正警戒四周。篝火熊熊,烤野兔已呈诱人的金黄色,脂油滴落火中滋滋作响。
典韦目不转睛地盯着烤肉,连声催促:
火光映照着秦鸣手中的野兔,他轻笑道:“再等片刻就好。”
这次外出看似闲游,实则是他与典韦早有计划的打牙祭。未投孙坚军前,二人虽居无定所,但有典韦在从不缺吃食。从陈留一路行来,各类飞禽走兽都成了他们的猎物。
自入军营后,繁忙军务让两人再无暇 。军中伙食粗劣,即便身为军师的秦鸣,也不过是麦饼佐肉酱,偶尔有些水煮肉,实在难以下咽。
趁着迁都前的空档,秦鸣借故带典韦外出开小灶。运气不错,很快便猎得野兔野鸡各一只。此刻野兔正架在火上烤,野鸡则用树叶包裹埋在火堆下做叫花鸡。
典韦再次咽着口水催促:“子若,差不多就行了。”却被秦鸣正色拒绝:“典兄可知人生三不可负?乃佳丽、琼浆与珍馐。既得美味,岂能敷衍?”
典韦先是一怔,继而大笑:“贤弟这套说辞倒新鲜!不过确实在理,那就再等等。”
忽闻远处传来孙坚的笑声:“诸位在等什么?”只见他带着随从走来,好奇道:“方才说的琼浆 是何意?”所指,但想到若是军师喜好美色,倒是正中下怀——以他如今地位,要什么样的 都不在话下。
独一份的美味,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十个,十个不够便百个,定能打动军师的心!
秦鸣与典韦全然不知孙坚的心思,见他突然现身,皆是一愣,赶紧起身道:
“主公怎的来了?”
“二位不必拘礼!”孙坚一把拉住秦鸣坐下,目光落在那烤兔上,笑容满面道:
“我说军师出营做什么呢!”
“原来藏着这般好东西!”
“我倒是赶巧了!”
他自顾自坐到二人对面,毫不客气。
刚坐下,一股特殊的香气钻入鼻尖,孙坚眼睛一亮,盯着烤兔问道:
“军师这烤肉放了什么香料?竟如此诱人?”
见他这般随意,典韦与秦鸣也放松下来。
典韦咧嘴一笑:
“主公有所不知,子若贤弟烤肉的本事堪称一绝,就是那秘方死活不肯说!”
“问了多少回,他偏不松口!”
说罢,故作委屈地看向秦鸣。
秦鸣轻笑一声:
“非是有意瞒典兄,只是这调料说了你也寻不到。”
“哦?还有这等调料?”孙坚兴致盎然,催促道:“军师快说说!”
秦鸣摆摆手:
“在外不必称军师,唤我表字便是,总叫职务反倒生分。”
他拿起地上一个带毛刷的竹筒,解释道:
“这调料说来简单,不过是油混蜂蜜,配上葱姜蒜椒,再拌些杂酱刷在肉上,滋味自然不同。”
孙坚听得一愣,随即疑惑道:
“子若,这油竟能食用?”
东汉时虽有植物油,但多用于制绢,无人食之。因此孙坚甚感诧异。
秦鸣将竹筒递过去:
“自然能食。天下至味,缺油不香,少盐无味,我可是费了大力气才熬出这油。”
孙坚凑近细闻,眼中闪过惊叹:
“果然有股异香!”
又摇头笑道:
“难怪你说无处可寻,单是这油便难倒了。”
他目光不住瞟向烤兔,馋意难掩。
见孙坚这副模样,秦鸣失笑,见火候已足,便取下烤兔,用树叶裹着撕下一条腿递去:
“主公尝尝?”
“好!”孙坚朗声应道。
孙坚接过香气扑鼻的烤兔腿,二话不说就咬了一大口。
热!烫得他差点跳起来。
可下一秒,浓郁的肉汁在舌尖炸开,孙坚眼睛一亮,忍不住\"嗯\"了一声。他盯着秦鸣赞叹:\"绝了!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烤肉!\"
说着又狼吞虎咽起来,满嘴流油。边看得直咽口水,急吼吼道:\"子若老弟,给俺也整一个!笑着撕下另一条兔腿递过去。
三个大汉围着篝火大快朵颐。孙坚越吃越上瘾,吃完前腿又去拿,结果发现只剩个兔头——秦鸣和典韦的手也正伸向最后一块肉。
典韦噗嗤笑了,想起自己一次吃烤肉也是这副德行。别藏着掖着了,叫花鸡该熟了吧?快给主公开开眼!\"
“还有鸡肉?”
孙坚目光炽热,迫不及待地搓着手:
“既然还有一只鸡,钟何不快拿出来!”
说罢环顾秦鸣身侧,又困惑地挑起眉毛:
“怪了,那鸡藏在哪里?”
“我怎么连根鸡毛都没瞧见!”
他分明听见鸡肉快烤好了,可炉灶前空空如也。
话音未落,却见秦鸣与典韦交换眼神,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笑声。
秦鸣用树枝拨弄着火堆:
“主公莫非眼花了?这鸡不正在烈火中沐浴么!”
“火里烤着?”
孙坚揉揉眼睛凑近火堆,只见橙红火焰里静静卧着个泥疙瘩,哪有什么烤鸡,顿时满头雾水。
但见二人促狭笑意,他反而舒展眉头:
“军师又捉弄人!”
“这泥块里能孵出鸡来?”
他也不恼,转身就要招呼亲兵:
“算了,我让人再送几只活鸡——”
“主公且慢!”
典韦的熊掌猛然按住孙坚肩头:
“这泥疙瘩里确是藏着美味!”
孙坚狐疑地再度审视火堆,正迷惑时,忽见秦鸣用木棍轻推泥球。
袅袅蒸汽从缝隙中钻出,当秦鸣揭开碎土壳时,金黄油亮的烤鸡赫然现形。
“这这”
孙坚盯着土壳里油光水滑的整鸡,瞳仁微微震颤。
鸡肉还能裹着泥巴烤?
简直是天方夜谭!
没等他回神,秦鸣已扯下鸡腿递来:“主公品鉴品鉴?”
孙坚盯着沾着泥屑的鸡腿迟疑不定,忽然嗅到一缕混合着荷叶清香的肉味——与方才浓烈的烤兔肉截然不同。
喉结不自觉滚动,他终是接过鸡腿咬下。
刹那!,光有肉没酒,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秦鸣刚放下手里的鸡,听完典韦的话忍不住摇头苦笑:\"你,早知道就不叫你了。\"
典韦早已习惯这调侃,只是咧嘴笑着。
嗜酒的孙坚立刻来了兴致,眼巴巴地盯着秦鸣,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要是不给酒,我可要动 了!
秦鸣暗自叹气。他穿越后精心酿制的酒,本想独自享用,偏遇上典韦这个损友。不过转念一想,美酒还是与知己共饮更有滋味。
说完便仰头一饮而尽,粗糙的脸上浮现陶醉神情:\"痛快!好酒!\"
见典韦这般享受,孙坚先闻了闻酒香——醇厚的粮食香气中透着竹子的清新,光是气味就胜过他尝过的所有酒。他再不迟疑,举杯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的刹那,醇香骤变辛辣。孙坚只觉喉头灼热如鲠在喉,强忍片刻后,暖流忽地窜入腹中,浓烈酒香竟又翻涌而出。良久叹道:\"尝过此酿,世间浊酒皆成糟粕!\"
随着日渐相熟,孙坚愈发看不透这位年轻军师。明明弱冠之年,却兼具经天纬地之才与洞悉人心之能。先前预言联军败局,绝非寻常推演可断,若非深谙袁董秉性,岂敢妄下论断?北上南渡看似顺遂,其间凶险筹谋细想更令人心惊。加之诙谐性情、独创炙肉之法,如今又有这绝世佳酿——每窥其一面,便见其已将此事做到极致。何等际遇才能雕琢出这般全才?
孙坚看似随口发问,实则暗藏探究。
跃动火光中,孙坚与典韦分明看见青年眼中转瞬即逝的苍凉。正值韶华的俊杰,眉宇间怎会凝着这般风霜?军师究竟经历过什么?
酒足饭饱后,秦鸣望着渐暗的天色,含笑问道:\"主公今日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这顿酒肉吧?\"
典韦闻言面露惊色,而秦鸣却不紧不慢地斟了杯酒,悠然道:\"联军败北实属意料之中。我军只需继续佯攻河东之策即可,不必理会联军调令。,又笑道:\"倒是董卓大胜之后,定会借机迁都。主公所说的二件事,莫非就是迁都的消息?\"
典韦闻言也目光灼灼地望向秦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