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清朗笑声。秦鸣执羽扇而入,衣袂飘飞惊动悬着的烽火图。军师莫非有妙计?\"
江畔营帐内灯火摇晃,甘宁一把将竹简摔在地上,锦缎袖口拂过案几,惊得烛火猛地一颤。
帐中亲兵们噤若寒蝉。只见这位锦帆贼首二十出头,蜀锦战袍映着火光,腰间铜铃随喘息轻晃,唇上短须根根直立。
甘宁突然拍案而起,酒碗里的浊酒溅出三寸:
他抽出腰间九环刀,刀身映着营火泛出寒光:
这时帐角转出个弓着背的老兵,沙哑着嗓子提醒:
他蘸着酒水在军报上写下斗大字迹:
-----
三十里外江防大营,秦先生轻摇羽扇:
周瑜凝视着江面泛起的微波:
秦突然大笑,惊起岸边数只白鹭:
年轻的将领耳根微红,按剑的手指却不自觉收紧。江风卷动旌旗,猎猎作响似战鼓催征。
两岸紧锣密鼓备战间,转眼已是次日。
晨雾未散,甘宁便率八百水师倾巢而出,战船破开薄雾向预定水域驶去。正午时分,舰队抵达约定地点,江面却静得出奇。
这时,岸边芦苇丛中闪过一道人影。彭彝泽南畔,向周瑜禀报:\"将军,锦帆贼已泊船靠岸。\"
日影西斜,甘宁麾下士卒已懒散躺倒。
暮色渐浓时,张小五匆匆返回。,却见对方摇头:\"下游只有几条破渔船。\"
“其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几艘旧船?”
甘宁眉头微蹙,疑惑道:
“这不合常理!”
“眼下东北风正劲,若要来袭,必会顺风而下!”
“怎会不在下游?”
他沉声命令:
“再去查探!”
“遵命!”
张小五领命而去。
夕阳西斜时,张小五汗流浃背地赶回。
“可有发现?”
甘宁急切询问。
“依然没有!”
张小五抹着汗水,神情焦虑:
“还是那几艘破船!”
“什么?”
甘宁浓眉紧锁,察觉异样:
“南北两岸都仔细看了?”
“确实没有!”
张小五肯定道:
“北岸倒有个空水寨,一艘船都没有!”
“水寨无船?”
甘宁喃喃自语:
“我军从彭彝湖顺流而下,此时东北风正利。”
“若周瑜稍通水战,必会逆流而上,借风攻我!”
“如今他弃天时而不用,却不知所踪,会去哪?”
张小五虽不识字,却懂水性,闻言忙道:
“头领,周瑜莫非不借风力,反要借水流?”
“上游我们还未查探!”
“不可能!”
甘宁立即否定:
“我们从彭彝湖一路行来,未见任何船只。”
“若在上游,必难逃我军耳目。”
“再者今日东北风势强劲,水流再急也难敌风势!”
“稍知水战者,都不会错失这天赐良机!”
“这可怪了!”
张小五愁眉不展:
“下游不见踪影,若再往下就是避战,不如留守水寨!”
“可往上又躲不过我们视线。”
“难道去了彭彝湖更上游?”
“他究竟去了何处?”
二百七十
甘宁的眉头越拧越紧。
上下游都不见周瑜踪影,这老狐狸究竟藏身何处?
一个横躺着的喽啰突然插话,咧着嘴直乐。
张小五劈头就骂:
张小五刚要驳斥,却见甘宁突然青筋暴起,一把揪住那喽啰衣领:\"你刚才说啥?给老子重复!\"
话音未落,张小五突然面如土色指向东南:\"头儿您看\"
甘宁烦躁转身,却见——
冲天火光撕破夜幕,东南方的水面正沸腾着血色浪涛。
他苦心经营的水寨,此刻已化作火龙翻滚的炼狱。
甘宁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十指深深掐进掌心。
这招暗度陈仓,彻底点燃了他胸腔里的滔 火。
(八十一章 火焚连营,周郎智破锦帆贼)
【战鼓擂动】
江面骤然炸开一声暴喝,甘宁猿臂一振,甲胄铿锵作响:\"张小五!传令各船扬帆!今日定要这江底龙王收下周瑜的首级!\"
张小五后颈寒毛倒竖,抱拳疾奔而出。都不屑骂时,那柄分水蛾眉刺必已渴饮血。
上游楼船甲板上,周瑜指尖轻叩舷边弩机。远处江面升起的黑烟在他眼底浮动,身后亲兵忽疾步近前:\"甘宁舰队已入彀中!\"
令旗翻飞间,十艘三层楼船突然打横,犹如巨闸截断江流。两百艘冒突舟借着斗舰阴影悄然潜行,船头包铁冲角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张小五从桅杆滑落时险些跌跤。远处江面赫然横亘着铁壁般的船阵,更诡异的是那些若隐若现的艨艟黑影——它们本该用作突袭,此刻却像毒蛇盘踞在斗舰之后。
甘宁一脚踏上船首猛虎雕像,鲨皮鞘中的双戟嗡嗡震颤:\"周瑜小儿想演哪出?未落,上游突然传来成片的机括弹响。
只见斗舰舷窗齐开,数百架床弩同时绷紧了弓弦。
此刻周瑜摆出的阵型颇为奇特。
表面上气势恢宏,实则攻守皆失,毫无冲击力,活脱脱像个初出茅庐的新手!
精通水战的甘宁比张小五更富经验。
他一眼识破此阵,顿时面露狠色,厉声喝道:
“自寻死路,休怪我无情!”
话音未落,他猛然拍向栅栏,冷声下令:
“全军听令,艨艟打头阵,斗舰紧随其后!”
“今日定要叫他全军覆没!”
面对周瑜的拦截阵势,甘宁迅速调整部署。艨艟战船突前,组成尖锥般的突击队列,如同利刃直插敌军阵营。
然而他未曾察觉——
江岸上原本呼啸的东风,此刻已悄然止息。
“将军,风停了!”副将匆匆禀报。
周瑜淡然抬手,五指轻拢虚空,嘴角微扬:
“不止如此,西南风将至。”
“天意助我!”
他眸光骤亮,挥袖高喝:
“传令变阵!全军缓速,楼船推进!”
“待西南风起,楼船齐射,全军全速进攻!”
“得令!”副将疾步退下。
“头领!敌军又变阵了!”张小五瞪着上游惊嚷。
“他们竟把楼船顶到最前!这究竟何意?”
楼船本是远程射敌的高台,犹如军阵中的弓箭手,素来被严密护卫在后。
周瑜此举,无异于两军交锋时让弓兵冲锋陷阵——
但凡通晓水战者,皆知此乃取败之道!
一旦遭艨艟撞击,这等庞然大物顷刻便会沉没。
可当张小五骇然失色时,甘宁却蓦然蹙眉。
若说先前周瑜的布阵尚显稚嫩,此刻的变阵已超出常理。
这绝非新手所为,而是彻头彻尾的荒谬之举!
稍知兵略者,断不会行此荒唐之事。
但周瑜当真不通兵法么?
能以“灯下黑”之策设伏者,怎会是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