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领命疾步出帐,不多时便引着一名身着褐色长袍的文士缓步入内。孙坚长揖道:\"扬州长史陈瑀,拜见破虏将军。\"
秦鸣目光骤然一凝。
陈瑀?
此人此刻不该在袁术麾下么?史载袁术攻取扬州后,诛杀陈温便任此人为刺史,怎会
帐中诸将闻言喜形于色——尚未发兵,陈温竟主动来迎?军师当真神机妙算!
孙坚展阅帛书后,难掩欣喜地望向秦鸣:\"军师以为如何?\"
这莫名一问令众人愕然。自是扬州而来,方才已禀明\"
秦鸣猛然醒悟,拍着额头自嘲道:
“我这记性,方才走神了,竟没留意到这事!”
“该罚该罚!”
他赶紧起身,向孙坚拱手道:
“既是陈刺史如此诚意,我军岂能推辞?”
众人虽困惑秦鸣先前失神,但听闻此言,皆转忧为喜。孙坚爽朗一笑:
“陈刺史既真心相让,若再推辞,倒显得我不识趣了!”
“好,此事我应下了!”
“善!”
陈瑀长舒一口气,笑道:
“将军既已答应,我便放心了!”
随即又问道:
“不知将军何时动身?我也好回去禀报,让刺史早作准备。”
孙坚略作思量:
“今日天色已晚,不宜行军,明日启程。”
“以我军脚程,两日内可至。”
“好!”
陈瑀欣然颔首:
“既如此,我便先回”
秦鸣忽而插话:
“先生何必急着走?今夜不如留宿营中,明日再回不迟。
“陈刺史想必不急这一时。”
孙坚亦附和:
“正是,先生不妨留下,今夜设宴为先生接风,如何?”
陈瑀稍作迟疑,含笑应道:
“既蒙将军盛情,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待陈瑀退下,众将再难按捺,纷纷贺喜:
“贺喜主公!”
孙坚开怀大笑:
“未料我军初至,陈温便主动献州,实乃天助我也!”
他转向秦鸣,赞道:
“军师果然料事如神!”
不料秦鸣却摇头轻笑:
“主公且慢欢喜,此番献州恐是诈降,乃敌军之计!”
此言一出,孙坚笑容顿僵,众将亦怔在原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什么?
诈降?
“军师此话当真?陈温是假意投降?”
“军师,此事可万万不能儿戏!”
“那陈温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短暂的沉寂过后,众将顿时如连珠炮般向秦鸣抛出一连串质问。
这怎么就成了敌人的计谋?
他们尚未抵达扬州,阴谋便已缠身?
怎会如此荒谬!
孙坚在短暂的惊愕后也回过神来,急忙追问:
“军师说这是诈降,有何依据?”
“是,军师总得给个说法!”众将同样满腹不解。
前一刻还在欢欣鼓舞,转眼却被告知这是陷阱!
秦鸣冷笑着回应众人:
“起初我也希望此事属实,但方才试探时发现此人言行多处破绽!”
“因此断定其所言非实。”
“既非真话,如何不是诈降?”
“这”
众人闻言,立即回想起方才情景。
秦鸣确实只问了两句话。
孙坚眉头紧锁:“军师方才那两问,就是在验证此人真假?”
“正是!”
秦鸣颔首道:“我先问其来处——诸位可记得他如何作答?”
席间王粲应声道:“回军师,那人答的是‘自扬州而来’!”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这句话有何不妥?
孙坚追问道:“此答有何问题?”
秦鸣淡然一笑:“此问看似寻常,但他回答任何地名都行,唯独不该是扬州!”
“常人被问及来处,一反应必是最熟悉的具体地名!”
“若他真是寿春官员,脱口而出的只能是寿春!”
“就像我问诸位籍贯,诸位会说‘吴郡富春’而非笼统的‘江东’,会说‘常山真定’而非‘冀州’!”
“可此人听到问题后迟疑片刻,竟答了个‘扬州’——”
“诸位现在还觉得这正常么?”
“这”
孙坚与诸将顿时哑然。
原来简单两句话里竟藏着如此玄机!
众人细细琢磨,猛然发觉确实如此!
若外出办事,旁人问起来处,必是脱口说出当地小名,哪会刻意提及州郡大名?
秦鸣轻捻胡须解释道:
众将闻言面色大变,未料简单问答间暗藏玄机。
见秦鸣谈笑自若便识破对方图谋,众人只觉脊背发凉——这军师的思虑未免太过缜密!
孙坚暗自庆幸,若非军师点破,险些又入彀中。
众将亦愤然道:
性急的祖茂当即按刀欲出。
孙坚严峻面容忽现笑意,帐内烛火随之摇曳。
“方才没听见吗?”
“军师已经答应那人的要求了!”
他望向秦鸣,含笑道:
“依我看,军师这样做必有深意吧?”
秦鸣颔首微笑:
“还是主公英明!”
“说起来,这次反倒要感谢袁术。”
“他这是在帮我们拿下整个扬州!”
拿下扬州!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孙坚目光灼灼道:
“军师此话怎讲?袁术此举怎会成全我们?”
秦鸣从容答道:
“关键就在于‘名分’二字。”
“我军远道而来,缺的不是兵卒,而是大义名分。”
“虽然挂着扬州刺史的头衔,但各郡太守未必认这个账。”
“可陈温这个刺史却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如今他假意献州,我们正好借题发挥。”
他展开手中竹简,继续道:
“我们可以一边进军,一边派人四处宣扬三件事:
其一,主公已正式接任扬州刺史;
其二,我军要在扬州募兵勤王;
其三,陈温自愿献州归顺。
这样既能坐实我军出师有名,又能让扬州百姓知道我们是来匡扶汉室的。”
他放下竹简,笃定道:
“到时不管陈温是真降还是假降,只要我们兵临寿春,他就必须献城。
若不献,就是背信弃义,天下共诛之!
各地太守即便心里不服,明面上也得承认。
如此,扬州名义上就归我们所有。
日后谁若抗命,就是乱臣贼子,我们讨伐起来名正言顺。”
说到此处,他环视众人:
“诸位说,该不该谢谢袁术?”
“妙!”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赞叹。
真没想到“名分”二字竟有如此妙用!
孙坚抚掌大笑:
“军师高见!险些误了大事。”
他越想越觉得痛快——正愁没有正当名分,袁术就送上门来。
忽然想起什么,他又问道:
“那军师留下陈瑀是何用意?”
秦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秦鸣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帐中诸将闻言皆是眼前一亮。
刀兵相见罢了!
孙坚捋须大笑:
他扬手中诏书:
王粲连忙接过帛书。
他精通临摹之术,足以以假乱真。
孙坚心事既解,畅然道:
众将闻言哄笑。识破敌计还要设宴款待。
当夜军营觥筹交错。
翌日拂晓,陈瑀携孙坚回执返程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