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言辞犀利,气度不凡。刘玄以洞察术观之,不由骇然——竟是颍川郭奉孝!
按史载,此时郭嘉本应在颍川书院治学,怎会现身辽东军中?莫非刘玄忽有所悟,却仍觉难以置信。
自举旗称王以来,刘玄早已断绝招揽名臣良将之念。岂料世事难料,天命竟如此弄人。
陈宫舍弃中牟县令之职,毅然追随刘玄逃离司隶,重返玄菟故土。他更率领蓝星军奇袭王城,只为实现刘玄的宏图。
东莱猛将太史慈甘愿背负贼名,也要为刘玄固守辽阳城。而今,旷世奇才郭嘉亦投身帐下。
若其所言属实,实乃惊世骇俗之事。究竟如何,尚难定论。
刘玄端坐战马之上,默观郭嘉挥斥方遒。林飞、张飞与太史慈亦屏息凝神,静待局势发展。
军中一名万夫长忽高声质问:"玄菟王乃朝廷叛逆,我等堂堂汉军,岂能屈膝降贼?"
郭嘉从容驳斥:"叛逆?玄菟王为何而反,尔等当真不知?他浴血抗击异族,守护边疆百姓。却遭阉党勾结外敌,趁其入京受封之际偷袭玄菟。王闻讯震怒,当庭诛杀奸佞,这才触怒天子获罪。"
"若不举义旗,如何及时回援?届时玄菟百姓沦陷敌手,接下来遭殃的便是辽东诸郡!异族铁骑之下,尔等能抵挡几时?正是玄菟王坐镇边关,异族才不敢轻举妄动。"
"再者,尔等心中早有疑虑。圣旨未至,辽东太守就已勾结异族进犯玄菟。身为汉家儿郎,何苦为通敌叛国者卖命?"
郭嘉一席话毕,辽东将士尽皆默然。细细思量,确有其理。然那万夫长仍忧心忡忡:"可我等的家眷都在辽东郡,若投降玄菟王,亲人必遭毒手。"
郭嘉目光微动,沉声道:"既然如此,不如直取辽东郡,诛杀那通敌叛国的郡守。一切难题便可迎刃而解。届时,你们仍能继续统领辽东军,守护家乡子弟。"说完,他将视线转向刘玄。
玄菟王会意,肃然道:"诸位且安心,本王向来优待汉人俘虏——更何况诸位并非俘虏,而是与我并肩作战的盟友。待铲除勾结外族的逆贼,驱逐异族出我大汉疆土,诸位就是辽东百姓心目中的盖世英雄。"
辽东将士陷入沉思。玄菟王虽被朝廷称为反王,却始终是抗击外族的一代战神。他们昔日常以这位战神为楷模,没料到他竟会起兵反抗朝廷。此刻,每个人都面临着关乎生死的重大抉择。
营帐内鸦雀无声。良久,万夫长终于开口:"殿下当真只杀郡守一人?"
刘玄斩钉截铁道:"但凡通敌叛国者,本王绝不姑息。"
万夫长沉默半晌,单膝跪地:"末将愿率部归顺,随殿下肃清奸佞。"
刘玄展颜笑道:"明智之选。全军休整一个时辰,随后兵发襄平。能否兵不血刃拿下城池,铲除奸贼,就看诸位了。"
"遵命!"万夫长抱拳应诺,当即传令三军扎营造饭。
辽东大营外围,赤血军安营驻扎,既能休整士卒又可监视敌军动向,防备任何意外变故。
军帐内,刘玄特意召见郭嘉。只见那布衣文士执礼道:"颍川寒士郭奉孝,拜见王爷。"
刘玄含笑示意:"先生请坐。"
郭嘉从容入座,解下腰间酒囊抿了一口。帐中诸将反应各异——张飞嗅着酒香暗自咽唾,林飞与太史慈却眉头紧锁。军中禁酒令下,这文士竟视若无睹。
"此番水攻之计,多亏先生暗中策应。"刘玄开门见山道。
郭嘉晃着酒囊轻笑:"王爷过誉。纵无郭某推波助澜,以王爷韬略必能功成。"
太史慈忍不住追问:"先生如何预判我军奇袭水寨之时机?"
"自辽东军佯攻辽阳时,郭某便看出其意在夺取水道。"郭嘉仰首饮尽囊中酒,"可惜公孙度误判水军战况,这步错棋终致满盘皆输。"
四百四十一
战船尽数焚毁,有的沉入河底,有的随波漂流,早已不见踪影。
正因未见船只残骸,他们才作出这般误判。
只待高勾骊城的战报传来,待辽阳城的赤血军回援之时,他们便可轻取辽阳城。
而这,恰是辽阳城的契机。
赤血军虽勇猛善战,终究兵力悬殊。
欲减伤亡,必出奇策。
细察辽阳城周边地势,唯水攻最合时宜。
故而郭嘉断定,玄菟王必施水攻之策。
然欲行水攻,需调集大量人力筹备。
此事须在辽东军统帅获知水军溃败前完成。
时间紧迫,恐难及时安排。
因此郭嘉亲赴襄平城郡府。
他向辽东郡守陈说辽阳城军将袭襄平,成功说服郡守调辽东军回防。
取得郡守令牌后,郭嘉又前往游说辽东军统帅调兵。
此前郭嘉已勘测沿途地形,唯石桥周边最宜设伏。
若由他布局,必在石桥西岸埋伏。
此处邻近辽阳城,水攻若成,纵有辽东军残部逃脱,亦难幸免。
若于东岸设伏,恐有大批辽东军逃回襄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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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以特殊观测手段,要洞察水攻时机并非难事。
听罢郭嘉之言,太史慈、张飞与林飞皆惊。
仅凭蛛丝马迹,竟能洞悉主公谋划。
更不动声色间便将辽东郡守与辽东军统帅引入彀中。
郭嘉之辩才,当真了得。
其判断之准、洞察之深,令人叹服。
此乃当世奇才。
刘玄亦暗自赞叹,不愧为顶尖谋士,自己的布局在他们眼中无所遁形。
郭嘉运筹帷幄,既助刘玄成功实施水攻之策,更为攻取襄平城奠定了胜局。
此战成败,全系于赤血军与辽东降卒之表现。
刘玄凝视郭嘉,目光深邃:"先生才华横溢,无论栖身何处必能大放异彩,何苦屈就于我这反王帐下,徒惹叛逆之名?"
原以为自立为东汉首义之王,便与天下贤才绝缘——毕竟无人愿追随反王。
然则陈宫来投,太史慈归附,而今郭嘉竟也翩然而至,令刘玄恍如梦中。
郭嘉浅斟薄酒,笑言:"朝廷腐朽已极,唯有推陈出新方能重焕生机。玄菟王正是嘉心中承载破立大任之人。"
"破而后立?"刘玄眼中精光闪动,郭嘉此言虽大胆,却深契其心。这摇摇欲坠的大汉确需浴火重生。
沉吟良久,刘玄肃然道:"得先生相助,实乃本王之幸,苍生之福。今拜先生为军师祭酒,望助我全取辽东。"
郭嘉正襟行礼:"必不负主公厚望。"
刘玄朗笑扶起郭嘉:"奉孝无需多礼。此番奇袭襄平,三军皆听卿调遣,本王绝不干预。"
郭嘉再度施礼,嘴角含笑。玄菟王如此推心置腹,实出意料。从此可尽展平生所学,不负鲲鹏之志。
他举目远眺颍川故地,在心中低语:“文若、志才,我已寻得安身立命之所,不知你们现下如何?”
思及故交,郭嘉胸中泛起苦涩。
他既盼挚友得遇明主,又恐他们真觅得良木而栖。
若彼等各为其主,从此便只能刀兵相见,再难如当年般 言欢了。
“奉孝何故出神?”
刘玄探身相询。
郭嘉敛去思绪:“无妨,只是忽然想起几位故人。”
“能让奉孝记挂的必非庸才,改日定要为孤引见。”
刘玄眼中精光闪动。
他心知郭嘉所念之人,无非荀彧、戏志才之流。
此二人之才,皆不逊奉孝。
若能尽收麾下
这念头方起,刘玄便暗自苦笑。
这些当世奇才皆有傲骨,岂会因私交而改弦更张?
尤其那荀文若——
以他刚正秉性,断不会屈就于反王帐前。
郭嘉似是看透主公心思,淡笑道:“若有缘,主公自当得见。”
他何尝不想与挚友共事?
三人合力,或可早些终结这乱世。
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正如无人能说服他背离本心,他亦难撼动故友信念。
除非他们始终寻不得心中明君。
或许到那时,尚有一线转机。
但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烽刘同样微微一笑,就此打住不再多言。
世间之事,强求不得,过分执念反易招致恶果。
转眼间两时辰流逝,将士们休整停当,浩荡军伍再度向襄平进发。
烽刘将统兵之责尽付郭奉孝,唯率赤血龙骑随军同行。
当大军行至辽东郡界,眼前豁然展开一片开阔平野。
距前路约十里处,南北两翼各有一处不高不矮的山丘隆起。
郭奉孝详察地势后进言道:"此乃绝佳设伏之所,可将赤血铁骑分藏于两侧山丘之后。"
"赤血卫与赤羽卫驻守平野,令辽东军后撤十里与我对峙。待嘉率百骑先行入城说降,若襄平守军尽出,待其全数通过山丘时,伏兵尽出前后合围,必可一举破敌。"
烽刘闻言眸光骤亮:"奉孝此计甚妙!然先生入城须多加小心,若事有变数当即撤回,再从长计议。"
奉孝含笑领命,率百名辽东铁骑绝尘而去。
依计行事,烽刘调遣赤血铁骑分赴南北山丘设伏。又令太史子义统率赤血、赤羽二卫就地扎营,辽东军则后撤十里安营,两军遥相对峙。
彼时郭奉孝已飞驰至襄平城,经通传后直入郡守府邸。
"先生此行成果如何?"徐郡守急切相询。
奉孝执礼道:"幸不辱命。西北驻军已然回调,然于襄平西北五十里外遭遇赤血军,现正与敌军对峙。嘉特抄小路先行回城禀报。"
"五十里外对峙?"徐郡守眉头微蹙。
旁边公孙度又问:“赤血军既想偷袭襄平,为何行动迟缓反被君度大军追上?”
郭嘉拱手答道:“辽阳城为掩人耳目,并未出动赤血铁骑。他们将部分骑兵伪装成赤血卫守城,另派部分出城诱敌。真正主力早已暗中潜往襄平。幸而臣及时识破,命万余人继续佯攻辽阳,亲率主力星夜追截,终在襄平西北五十里处截住赤血卫。对方发现我军踪迹后,已停止前进列阵对峙。”
公孙度颔首又问:“敌我兵力如何?”
郭嘉答:“赤血卫约万人,我军五万。”
徐郡守质疑:“既占兵力优势,为何不速战速决?”
郭嘉解释道:“玄菟王与其赤血龙骑皆在军中。赤血卫战力彪悍,若强行进攻恐两败俱伤。臣星夜赶回,正是建议郡守出兵合围——我军正面牵制,郡守率军断其后路,必可全歼敌军。”
徐郡守拍案道:“正该如此!此番定要彻底剿灭玄菟王!”
文风
寒风呼啸,旌旗猎猎作响。
公孙康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斩杀玄菟王这等不世之功,足以让他在朝堂上平步青云。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弧度,仿佛已经看到金銮殿上皇帝赞许的目光。
"且住!"
一声轻喝打断了他的遐想。公孙度按住他的手臂,转向那个青衫文士:"郭先生,我们如何确信你所言非虚?"
郭嘉不急不缓地整了整衣袖:"二位若存疑,不妨遣人一探究竟。"
寒鸦掠过枯枝,发出刺耳的鸣叫。两名斥候踏着薄霜归来,附耳低语时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公孙康眼中精光暴涨,当即翻身上马,铁甲铮铮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