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凯尔萨斯优雅而坚定的步伐,卡德加踏出了沙塔斯城那流淌着柔和圣光的宏伟大门。仿佛一步跨过了两个世界,身后是温暖、有序的光明之城,眼前则是泰罗卡森林原始、荒凉而又危机四伏的阴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腐殖质的腥气,远处偶尔传来野兽的嚎叫与鸦人尖锐的啼鸣,一切都与城内的宁静祥和形成了鲜明对比。
凯尔萨斯沉默地在前面引路,他对这片局域似乎颇为熟悉,巧妙地避开了一些明显不自然的能量乱流和潜藏着危险的局域。卡德加紧随其后,手中法杖顶端的奥术光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不仅照亮了前路,更如同他延伸出去的感官,警剔地探查着周围的一切。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卡德加敏锐的感知开始捕捉到前方传来的异常。那并非具体的声音或景象,而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清淅的能量压迫感。一股是灼热、狂暴、带着硫磺与毁灭气息的邪能,如同压抑的火山,充满了侵略性;另一股则截然相反,是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的虚空帷幕,带着令人心神不宁的静谧。这两股本该相互冲突的力量,此刻却诡异地交织在一起,划定出了一片生人勿近的领域。
卡德加的白眉紧紧锁住,法杖握得更紧了。仅仅是能量的馀波,就已如此惊人,他无法想象其源头本体将是何等存在。
终于,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散发着微光的巨型蘑菇林后,眼前的景象壑然开朗,也让他骤然停下了脚步。
就在林间空地的中央,两个身影清淅地映入他的眼帘。
其中一个,体型魁悟,背负着巨大的恶魔之翼,头顶的弯角散发着不祥的幽光,绿色的邪能纹身在他裸露的青色皮肤上如熔岩般流淌——正是伊利丹·怒风。他覆盖着眼罩的面孔精准地“望”向卡德加的方向,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卡德加也能感受到那眼罩之下仿佛实质般的审视目光,以及那股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混合了恶魔之力的磅礴威压。
而真正让卡德加感到困惑与高度警剔的,是站在伊利丹侧前方稍远处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位身姿优雅的女性,一头过肩的紫色长发仿佛流淌的星河,苍白中透着淡紫的肌肤在森林斑驳的光线下呈现出玉石般的光泽。她深邃的紫色眼眸平静地望过来,比伊利丹那充满侵略性的注视更让人心悸,那里面仿佛倒映着无尽的星空与深渊。她周身没有强烈的能量外放,但那种无形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吸纳的虚空感,正是之前感知到的冰冷帷幕的来源。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为了这片空间的中心,神秘、疏离,而又无比强大
“放松,卡德加大法师。”
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是那位紫发的女性。她上前一步,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敌意,只有一片平静的深邃。随着她的话语,一丝若有若无的低语仿佛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这低语并非干扰,更象一阵清冷的泉水,奇异地抚平了他因紧张和敌意而翻腾的情绪,让他的思维恢复了绝对的清明。卡德加紧绷的肌肉微微松弛了一些,但眼中的警剔并未减少分毫。
凯尔萨斯适时上前,用简洁而郑重的语气介绍道:“卡德加大法师,这位是我的主人,伊利丹。”他侧身向紫发女性示意,“而这位,是我们尊敬的先知,萨拉塔斯小姐。”
“先知?”卡德加抓住了这个词汇,目光紧紧锁定叶晚萤。
叶晚萤微微颔首,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过往的沉稳:“正如此刻盘踞外域的恶魔一样,真正的敌人,始终是扭曲虚空中那些渴望毁灭万物的存在。洛萨爵士当年在卡拉赞击败的,并非您尊敬的导师麦迪文本人……”她略微停顿,让话语的重量充分沉淀,“那时的他,早已被恶魔领主萨格拉斯的黑暗灵魂彻底侵蚀、占据。你们面对的,是一具被操控的可悲躯壳,你们所做的,是给予了被囚禁在自身意识深处的导师……一个痛苦的解脱。”
卡德加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那段被他视为一生转折点、混合着背叛、痛苦与决绝的惨痛记忆,被如此清淅地揭开,并指向了一个他曾经有所猜测却不愿深究的可怕真相。他死死盯着叶晚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你……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这件事的细节……”
“而当年通过黑暗之门涌入艾泽拉斯的兽人部落,”叶晚萤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震惊,继续用那平稳的语调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古老的事实,“他们也并非天生的嗜血野蛮人。他们的家园德拉诺被军团代理人古尔丹背叛而走向死亡,他们的同胞被屠杀,他们的灵魂被恶魔的邪能蛊惑与扭曲……他们,只是燃烧军团无尽毁灭之轮下,又一波被利用、被牺牲的棋子罢了。”
这些话语,如同沉重的钟声,敲击在卡德加的心头。他离开艾泽拉斯太久,许多真相都掩埋在历史的迷雾中。但叶晚萤所言的“恶魔操控一切”的内核,尤其是关于麦迪文被“占据”而非“堕落”的精准描述,与他内心深处最私密的怀疑和这些年在沙塔斯城了解到关于燃烧军团的知识不谋而合。那段被粉饰的历史,那场看似正义的战争背后,竟然真的隐藏着如此黑暗的脉络。
他周身的奥术光辉渐渐收敛,紧握法杖的手也松了几分力道。尽管依旧充满疑虑,但对方指出的方向,尤其是关于麦迪文的秘辛,与他基于事实的推演和内心的隐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这份基于逻辑和隐秘伤痕的契合,让他对眼前这位被称为“先知”的神秘女子,多了一份审慎而沉重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