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晚萤思绪流转之际,一旁始终沉默旁听的阿卡玛,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震动。
在伊利丹联军统治黑暗神殿的这些日子里,阿卡玛目睹着娜迦的盘踞、邪兽人的臣服、以及血精灵对邪能(尽管是经过处理的暗焰)的依赖,他内心深处越来越沉重地感觉到,这位新的外域之主,与曾经的暴君玛瑟里顿似乎并无本质不同,不过是燃烧军团内部权力更迭的又一产物。他和他灰舌死誓者的忠诚,更多是出于对玛瑟里顿的仇恨以及对族人生存的无奈,而非对伊利丹理念的认同。
然而,这次紧急会议的内容,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他亲耳听到伊利丹和这位神秘的女先知,不仅在策划对抗基尔加丹的阴谋,更是要寻求与燃烧军团为敌的道路!这与他之前的判断截然不同。
直到他听到“沙塔斯城”这个名字,阿卡玛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猛地从阴影中站起身,粗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沙塔斯城的位置,我和我的人很熟悉。”他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叶晚萤和伊利丹身上,“如果你们决定要去,我和我的灰舌死誓者,可以为你们带路。”
伊利丹从古尔丹之颅中获取的记忆,让他对黑暗之门的历史和兽人的堕落如指掌,但对于联盟一方的英雄,尤其是人类法师,却知之甚少。
“卡德加?”他覆盖着眼罩的面孔转向叶晚萤,语气中带着一丝属于恶魔猎手的倨傲与疑惑,“一个凡人法师……他的影响力,就能左右一个王国的决策?”
“他的影响力远超你的想象,伊利丹。”叶晚萤肯定地回答,她必须让伊利丹明白此人的分量,“他不仅是当年的五位英雄之一,更是守护者麦迪文的学徒。如果能说服他理解并站在我们这一边,不仅能戳穿基尔加丹的嫁祸之计,更重要的是,在未来,他将成为我们与艾泽拉斯世界之间最关键的纽带。”
“纽带?”伊利丹冷哼一声,他对外界的态度依旧不屑,但他信任叶晚萤的判断,“既然如此,那就走吧。让我去见见这个被你们寄予厚望的‘关键人物’。”
“等等,”叶晚萤抬手制止,道出了此行最大的障碍,“我们无法直接进入沙塔斯城。那座城市的内核是纳鲁——一种纯粹的圣光生命体。你身上澎湃的邪能,我体内深邃的虚空,在它们面前如同黑夜中的火炬,是绝对无法被接纳的,甚至会引发直接的冲突。”
她的目光转向凯尔萨斯:“只有凯尔王子适合进入。他体内虽然汲取了暗焰,但量极少,尚未外显。更重要的是,他身为奎尔萨拉斯的王子,熟知联盟的历史与卡德加的过往,由他作为使者前去接触,最为合适。”
她向凯尔萨斯确认道:“凯尔王子,你的任务是进入沙塔斯城,找到卡德加,并说服他离开圣光的庇护,到城外与我们秘密会面。只要你能将他带出来,我就有很大的把握说服他认清真相。”
凯尔萨斯优雅地躬身,脸上带着属于王族的自信与责任:“我明白其中的利害。我会竭尽全力,说服卡德加出城一见。”
计议已定,伊利丹、叶晚萤、阿卡玛与凯尔萨斯四人即刻动身,朝着沙塔斯城的方向进发。而忠诚的瓦丝琪女士则奉命留守黑暗神殿,监管大局。
穿越过影月谷边缘与泰罗卡森林交界的崎岖地带,远方天际在线,一座巨大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淅。它由洁白的石材构筑而成,即使历经战火,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宏伟与神圣,只是部分局域已是断壁残垣,诉说着过往的伤痛。
“那就是沙塔斯城了,”阿卡玛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与缅怀,他伸手指向那座城市,“曾经,它是我们德莱尼人最辉煌的家园之一……直到兽人的铁蹄与邪能的火焰将其摧毁。”
他的目光从远处的城市收回,落在自己粗糙、变异的手掌上,语气变得低沉而苦涩:“我的氏族,也在那场浩劫中被邪能彻底污染,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们被尚未变异的同胞视为不洁的怪物,再也无法回到故乡,只能在阴影与流亡中挣扎求存。”
他停下脚步,转向伊利丹,带着歉意与决然说道:“伊利丹大人,我只能带您到此地了。我……我和我的人民,早已不被那座城市所接纳。”
众人在一片能够遥望沙塔斯城的高地上停下。伊利丹覆盖着眼罩的面孔“望”着那座散发着柔和圣光波动的城市,他能清淅地感受到那股与自身邪能截然对立的力量所带来的隐隐排斥。
“凯尔,”他低沉地命令道,“你去吧。我们就在此地等侯你的消息。”
凯尔萨斯郑重领命。在他动身前,叶晚萤上前一步,最后叮嘱道:“凯尔王子,见到卡德加后,你只需告诉他最关键的一句话——‘黑暗之门,再次开启了。’仅此一句,就足以让他立刻出城,与我们相见。”
凯尔萨斯将这句话牢记于心,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华丽的衣袍,确保自己展现出奎尔萨拉斯王子应有的气度,而非一个流亡者的狼狈,随后便独自一人,向着那座圣光之城稳步走去。
沙塔斯城的时光,仿佛流淌着光铸的蜜糖,缓慢而宁静。卡德加埋首于奥尔多符文卷轴与纳鲁的圣光颂歌之中,几乎已经将自己视作这座圣光之城一个永恒的注脚。艾泽拉斯的纷争、洛丹伦的秋叶、达拉然的紫罗兰穹顶……都已成为记忆中泛黄的书页,被时间轻柔地合上。
直到一位德莱尼守备官沉重的蹄声踏碎了这份宁静,那带着口音的通用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块:“大法师卡德加,城外……有一位自称来自您故乡的同胞,请求与您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