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周放找上了门。
这个新来的知青,自从上次跟着出海见识了王卫国的本事后,就彻底成了他的“铁杆粉丝”。
“卫国哥。”
周放搓着手,一脸的期盼。
“我听说你们要进山打猎?带上我一个呗?我力气大,能背东西!”
王卫国瞥了他一眼,这小子文质彬彬的,怎么看也不象是个能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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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冷不说,还危险。”
“我不怕!”
周放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我也是热血青年,想为集体做贡献!再说了,整天待在村里啃红薯,我都快成红薯了!让我去吧,卫国哥,我保证不拖后腿!”
看着他那股子执拗劲,王卫国想了想,点了点头。
“行,不过你只能当搬运工,跟在队伍后面,不许乱跑。”
“好嘞!”
周放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黄波的知青,性格比较内向,话不多,只是跟着周放,也表达了想去当搬运工的想法。
对于这些想靠力气挣点口粮的年轻人,王卫国没有拒绝。
十天的准备时间一晃而过。
出发前一晚,王卫国召集了所有民兵队的成员和五十多个挑选出来的搬运工,在打谷场上开了最后一次动员会。
寒风凛冽,火把的光芒在风中摇曳,映着一张张兴奋而又紧张的脸。
王卫国站在高处,声音清淅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这次进山,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野猪坟!”
“野猪坟”三个字一出口,人群中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那是连山深处一个传说中的地方。
据说方圆几里地的野猪,在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去到那里,安静地等待死亡。
久而久之,那里堆满了野猪的骸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
有经验的老猎人说,那地方邪性得很,活物进去,很少有能出来的。
“卫国哥,那地方能去吗?”
沉富民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一个人进去,九死一生。一群人进去,遍地是宝。”
王卫国的声音里带着自信。
“那里有数不清的野猪,膘肥体壮。只要我们能拿下那里,别说两个月,让全村人吃上大半年的肉都不是问题!”
他看着众人眼中燃起的火焰,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在怕什么。但你们看看我们自己,五十多条枪,上万发子弹!还有我!”
“我王卫国,什么时候让大家失望过?”
这句话,象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打消了所有人最后的顾虑。
对啊,有王卫国在,怕什么!
他能带着大家在狂风巨浪里捕到几千斤的大鱼,就能带着大家在深山老林里猎到成堆的野猪!
“干了!”
“听卫国哥的!”
“怕个鸟!跟着卫国哥有肉吃!”
人群的情绪被彻底点燃,胆怯化作了豪情,恐惧变成了渴望。
王卫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士气可用。
一个人进野猪坟,确实是危险,但这么多人,带着充足的火力和他这个“先知”,就不再是危险,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和收获。
这个冬天来得又早又冷,村里太需要一笔“横财”来度过漫长的寒冬了。
而野猪坟,就是他为沉家村准备的过冬大礼。
队伍浩浩荡荡,一百多号人,拉着十几辆爬犁,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艰难跋涉。
人多目标大,加之风雪时不时地封路,行进的速度远比预想中要慢。
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新鲜感和初时的豪情。
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前路的茫然。
尤其是周放和黄波这些知青,平日里拿笔杆子的手,如今被缰绳和爬犁的拉杆磨出了满手血泡,新茧叠着旧茧,疼得钻心。
“卫国哥,还有多远啊?”
周放哈着白气,嘴唇冻得发紫,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根冰棍了。
“快了。”
王卫国的回答永远是这两个字,他的表情始终平静,仿佛这冰天雪地和无尽的跋涉对他毫无影响。
终于,在第二十三天的傍晚,队伍翻过一道山梁,眼前壑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山谷出现在众人眼前,谷中林木稀疏,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但即便隔着很远,一股混杂着腐朽与野性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这里就是野猪坟。
还没等众人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一声悠长的狼嚎从山谷深处传来,仿佛一个阴冷的信号。
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山林里,狼嚎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四面八方缓缓收拢。
“嗷呜——”
那声音里充满了饥饿丶残忍和对闯入者的警告。
队伍里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向中间靠拢。
火把的光芒在寒风中剧烈摇曳,将人们脸上的惊恐照得忽明忽暗。
周放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不是因为冷,而是源于生命最原始的恐惧。
他身边的王贵,此刻脸色比雪还白,紧紧攥着手里的木棍,手心全是冷汗。
到处都是狼!
天知道这山里到底藏了多少支狼群!
那一声声嚎叫汇聚在一起,仿佛有成百上千头饿狼在黑暗中舔舐着獠牙,用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们这群送上门的“肥肉”。
就在众人心神欲裂之际,王卫国沉稳的声音响彻雪夜,象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慌什么!都听我指挥!”
他站在一辆爬犁上,目光冷静地扫过全场。
“搬运队居中,围成一个圈!把爬犁挡在外面!别让火堆灭了,再多分出一倍火堆,把周围给我照亮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慌乱的人群象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搬运工们手忙脚乱地将爬犁围成一个简易的防御工事,女人和体力不支的人被护在最中间。
更多的火堆被点燃,劈啪作响的火焰驱散了部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宝贵的暖意。
“民兵队,十人一队,守在外围!子弹上膛,听我命令才能开枪!”
王卫国继续下令,自己则提着那把削铁如泥的猎刀,站在了防御圈的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