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唱一和,看似在吐槽,实则句句都在帮许尚点明心意。
苏慧哪里听不出来,她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白眼,脸颊却微微泛起一丝红晕,转身就走出了病房,只是那脚步比来时快了些许。
“会说你们就多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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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尚看着苏慧的背影,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小声对两人说道。
“嘁,瞧你那点出息。”
周华不屑地撇撇嘴。
“平时眼高于顶,跟谁都欠你八百万似的,结果相思病都出来了。”
“简直混蛋,你们两个!”
许尚的得意瞬间转为羞恼。
“你们两个要是敢说出去,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哟,还威胁上了?”
周华不甘示弱,伸手就要去拔许尚的吊瓶。
“你敢!”
三个人在病床上,隔空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吵吵嚷嚷,差点把输液管给弄翻了。
“都给我安静点!”
苏慧听到动静去而复返,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是真的有些恼火了。
“精力这么旺盛是吧?行,一人一间房,谁也别挨着谁!”
说完,她就叫来护士,不由分说地把三人分到了三个独立的病房里。
输完生理盐水,三人又变得龙精虎猛。
王卫国和周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许尚的病房,一左一右地把他架住。
“许大少,今天这事怎么算?”
周华挑着眉。
“为了你的爱情,我们俩差点跑断腿,现在还被关了‘禁闭’。”
王卫国慢悠悠地补充道。
“精神损失费,医疗费,误工费”
许尚被他们俩说得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我请客!去城里饭店,随便你们点!”
“这还差不多!”
三人跟各自的领导报备了一声,换上常服,就开着许尚的吉普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杀到了连山城里最大的国营饭店。
一顿饭,吃得也是硝烟弥漫。
三人嘴上互相吐槽揭短,筷子却使得虎虎生风。
一盘红烧肉上来,三双筷子如同三条蛟龙出海,在盘子里上下翻飞,转眼间就只剩下几块肥油。
一盘花生米,更是成了筷子功的终极比武场,谁夹得快,谁夹得多,都能引来另外两人的“鄙视”。
这种既互相较劲又异常和谐的气氛,让王卫国备感亲切。
他看着身边这两个幼稚得象小学生的兄弟,嘴里嚼着抢来的肉,心里却暖洋洋的。
前世的遗撼,似乎在这一刻,被这吵闹的人间烟火气,一点点地填满了。
第二天,王卫国要回去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周华和许尚两人竟然专门开了车,把他送到了省城的火车站。
站台上,周华锤了一下王卫国的肩膀。
“老王,行啊你!下次回来,咱们再比过!场地随你挑!”
许尚还是一副酷酷的样子,只是眼神不再那么傲气,他递过来一包烟。
“路上抽。这次算平手,下次,我一定赢你。”
“好。”
王卫国笑着接过烟。
“随时奉陪。不过下次,赌注得换换了。”
“换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王卫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下次谁输了,谁洗一个月的臭袜子!”
周华和许尚的脸顿时就黑了。
火车鸣笛,缓缓开动。
王卫国站在车窗边,看着站台上那两个对着他比中指,却又一直在挥手的身影,直到他们变成两个小黑点。
男人间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莫明其妙。
一场架,一场比试,一顿饭,就能让彼此成为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
真好。
王卫国这样想。
火车的节奏是单调的“哐当”声,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轮廓,慢慢变成了连绵的田野和远山。
这声音象是催眠曲,也象是时间的钟摆,把他从兄弟情谊的热烈中,拉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人间烟火里。
回到沉家村时,已是黄昏。
夕阳给整个村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炊烟袅袅,夹杂着各家晚饭的香气和孩子的吵闹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
王卫国推开自家院门,一眼就看到了堂屋里的景象。
沉青青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根细长的竹条,正俏生生地立在桌边。
桌子旁,王山丶王海,还有一个被张莲“抓壮丁”来交给沉青青带着的大虎,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正对着摊开的作业本愁眉苦脸。
“让你玩,让你天天跟着你沉军叔叔满山跑!这都快开学了,作业本上能跑马了!”
沉青青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山的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小声嘟囔:“妈,我明天再写”
“不行!”
沉青青竹条在桌上轻轻一敲,“啪”的一声脆响,吓得三个小家伙肩膀一缩。
王海年纪小,作业本上画的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一串串的蝌蚪。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看哥哥要挨揍,嘴巴一瘪,就要发动“水漫金山”的绝技。
王卫国看得好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故意压低声音:“这是干啥呢?开批斗大会啊?”
“爹!”
王山一见救星,眼睛瞬间亮了,像只小猴子一样从凳子上蹿下来,一把抱住王卫国的大腿。
仰着小脸,委屈巴巴地告状,“娘要打我!”
“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我好给你提前做点好吃的补一补。”
王卫国温柔看向沉青青:“这不老爷子在京都安排好了,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沉青青感受到王卫国的拳拳爱意,脸上的严肃立刻柔和了许多,但还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你看看你儿子,玩得心都野了,作业一个字没动。”
“太爷爷呢?”
小山还在查找更硬的靠山,脑袋在王卫国身后探来探去。
王卫国把他从腿上扒拉下来,蹲下身,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太爷爷留在京都治眼睛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以后被你娘打屁股,可没人护着你咯。”
所谓隔辈亲,王长林在家的时候,对这几个曾孙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只要沉青青一瞪眼,小山就往太爷爷身后躲,屡试不爽。
听到这个噩耗,小山愣了两秒,然后“哇”的一声,张着嘴就嚎哭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我要太爷爷!我要太爷爷”
差点把小海都给带着哭了起来。
“你哭也没用。”
王卫国这个当爹的没有半点心疼,继续坑娃,慢悠悠地刺激他。
“你太爷爷说了,得年底才能回来。这小半年,你没好日子过咯。”
小山哭得更伤心了,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