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应声答道。
“紫霄峰的底蕴,确实名不虚传。”
左善青哈哈一笑,没再多言。
话落,两人一时沉默。
下方的山峦逐渐化作模糊的黛色轮廓。
陆丰睁开双眼,望着流淌的霞光,脑海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片刻后,终是忍不住侧头看向左善青,语气带着几分认真。
“左老,晚辈有一事不明。”
“哦?”
左善青正捻着胡须眺望远方,闻言回过头,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疑惑地应了一声。
“但说无妨。”
“您……为何要这般帮我?”
陆丰迎着老人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直言道。
“从最初在丹泉峰赠予我令牌,到后来日常中的各种照顾,再到今日请墨长老为我淬炼剑胚……这些恩情,晚辈实在受之有愧。”
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补充道。
“晚辈资质平平,既非修炼奇才,也非剑道种子,实在想不通。”
左善青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却多了些复杂的神色。
摇头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
“你这小子,倒是心思细腻。”
转过身,目光落在陆丰身上,缓缓说道。
转过身,他目光落在陆丰身上,缓缓说道。
“这说来也简单……你也知道,丹泉峰上,丹修炼丹需以灵植夫所种灵植为基,这本是相辅相成的道路。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利益……一旦涉及到利益之争,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这些年,丹泉峰的丹修一脉愈发强势,掌峰长老便是丹修出身,资源倾斜自不必说。
反观我们灵植夫……”
左善青的声音低了几分。
“整个丹泉峰,结丹期的灵植夫,如今只剩一个。我这把老骨头能否结丹也是遥遥无期。
峰内八十岁以下的筑基修士,算上你和林青雪,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
陆丰闻言,心中顿时明白了些许,却未曾打断,静静听着。
“灵植培育耗时耗力,短则数年长则几十年,远不如丹修炼丹来得快,更不如剑修斗法来得风光。”
说到这,左老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像峰内的年轻弟子大多不愿沉下心来学,稍有天赋的,也更愿转去丹修一脉。
长此以往,灵植夫一脉怕是用不了几百年,便要彻底沦为丹修的附庸。”
话说到一半,其意已明。
无非是想给灵植夫一脉培养一个有能力的后辈。
左善青望着飞速掠过的云影,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
“说实话,能炼丹谁会选择当灵植夫呢?
丹炉里转一圈,便能凝出晶莹丹药,既能换资源,又能结善缘。
哪象灵植夫,守着一亩三分地,辛辛苦苦培育,一年到头也未必能看到多少成果。”
顿了顿,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长叹一口气继续道。
“可宗门之大,总不能人人都去炼丹、都去练剑。
总有弟子天赋不在此,或是性子沉稳更适合与草木打交道。
他们或许成不了叱咤风云的丹修剑修,却能将灵田打理得井井有条,让灵植在指尖焕发生机,为宗门长远大计所用。”
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我啊,只是想要给他们留一条路,一条能够向上的路。
而不是让他们只能在丹修身后打下手,看着别人用自己培育的灵植成就威名,自己却永远只能做那不起眼的基石,甚至连抬起头的底气都没有。”
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陆丰,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片广袤的灵田。
轻轻拍了拍陆丰的肩膀,带着沉甸甸的期许。
“陆小子啊我知道你有秘密,我也不想多问……以后啊……你炼丹也好,修剑也罢,甚至将来想去尝试其他大道,都是随你心意。
修士本就该博采众长,拘泥于一隅成不了大器。”
语气放缓,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叮嘱。
“但你要记住,你的根是灵植夫。
是那些在你种出的灵草,收获的灵果,是那些沉默生长却给了你立足之本的草木,才有了你的今天。
若有朝一日你能站稳脚跟,别忘了回头看看丹泉峰的灵田,看看那些还在泥地里埋头苦干的灵植夫弟子。
给他们撑撑腰,让他们知道。
种灵植未必不如人,灵植夫也能有自己的骄傲。”
飞舟穿过一片厚重的云层,阳光通过,将左善青花白的胡须染成了金色。
望着远处逐渐清淅的丹泉峰轮廓,左老的身形不由得变得伟岸了几分。
陆丰听到这话,有些愣在原地。
如此看来,倒是自己狭隘了。
这不是简单的偏爱,而是一位老者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一个逐渐式微的传承,播撒下一粒希望的种子。
“晚辈……记下了。”
陆丰站直身子,深深鞠了一躬。
这种人他虽然成为不了,但不影响对其的尊重。
若真有这么一天,他也不会吝啬帮助,当然,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
……
剑庐内,炭火明灭。
墨尘躬身立于案几旁,看着自家师父重新拿起那卷书册,却迟迟没有翻动,便知他在等自己回话。
“师父,陆师弟已随左老离开。”
墨长老 “恩” 了一声,目光仍落在书册上,声音平淡地问道。
“他在试剑阶上,走了多少阶?”
“四十二阶。”
墨尘如实答道。
没错,这试剑阶是自家师父让带陆丰去的,也不知道为何……
“四十二阶……”
墨长老终于抬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沉吟。
“这成绩不算差,却也谈不上出众。”
墨尘点头附和。
“弟子也是这般想。不过,弟子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皱了皱眉,将心中疑虑如实说出。
“他登阶时速度平稳,可到三十阶后虽表现吃力,却未受明显阻碍,气息也未紊乱。而且他登到四十二阶停下,似是主动而为,并非力竭。”
“师父,您说他会不会故意有所保留?”
墨尘问道。
“有这可能。”
墨长老缓缓点头,脑中思量着今日上午在剑池中看到的一幕。
说是不在意,那当然是骗自己的。
许久,缓缓开口,再次说道。
“你日后多留意一下他吧。”
“是,师父,弟子记下了。”
墨尘应道,心中对陆丰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